魂消已換魑顏改 二十畫、紫眸(1 / 3)

虛弱的小墨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任由獄卒將自己捆在木架上,迷蒙了雙眼,昏沉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受自己控製。四周的環境似乎一下變成了夢境,虛幻不似真實,所有的人聲都變的模糊不堪,所有的人都如同紙張一樣薄弱而透明。隻是地上那個跪著的哭泣的女子,卻異常清晰。

那句句哀求的話語,仿佛鐵釘一般生生的敲進了心裏,打的他的心口疼的直接連到了經脈裏,綿延不絕的痛楚讓他直想大叫。

婦人不再多作言語,冷冷的笑了笑,就隨即示意下人動手。兩個獄卒聽得命令,立刻一人一邊拿了那由木條組成的刑具,分開站了很多,狠狠的向兩邊拉了起來。

由指尖傳來的鑽心痛楚,讓汪筱沁幾乎登時就要失聲慘叫,然而一轉頭看見小墨虛弱的垂著頭的樣子,不知從哪裏硬起來的一股力量強烈的抵抗著這劇烈的痛苦,讓她生生咽下了嗆到喉嚨的慘叫。不行,小墨比我還要痛苦,是我連累的他,我不能讓他現在還要替我受罪。

腦海裏一片空白,隻有從手指骨頭裏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宛如周圍的一切都被這痛楚給剝離一般,淚水和著汗水還有從手指裏不住滲出的鮮血,一起生生的剜著她的心理防線。

不知過了多久,汪筱沁隻覺得身上的衣服仿佛是石頭做的一般沉重不堪,她隻想一下子睡倒在地,再也不要醒來。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的衣服,狠狠的壓著她已經換不過氣的呼吸,讓她已經無力多做一個動作。

“不錯嗎,千金小姐竟有這毅力。叫都未叫一聲,我真是佩服的緊。”婦人另人厭惡的聲音傳進汪筱沁的耳朵,讓她幾乎想立刻垂下身子屈服於她。

但她不能。她若屈服,小墨怎麼辦!

“夫人……你可出氣?……可……可以……不要讓小墨受刑嗎?初凝……可以……替他受刑。”

盡可能的用最短的語言表達自己的意思,汪筱沁覺得隻是幾個字,就已經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軟軟的趴倒在地,她已經無力在做任何事情。

本是已經渾渾噩噩的小墨,耳朵裏,突然軟軟的落了一句飄渺的言語。“我替他……受刑。”

那本是軟弱的連風都能吹散的話,不知怎地卻似錐子一樣狠狠的紮進了小墨的心口。沉重的意識裏,如被那句話給撕開一個巨大的缺口一般,不停的向外翻湧著被深深埋葬的痛苦記憶。

“我替墨兒去。”類似的話語,同樣綿軟的女聲,雖然多了一分十足的底氣與傲然,卻如同一麵鏡子一般,將小墨心裏最軟弱的地方照的清晰可見。

那是一個女子楚然而柔弱的背影,盈盈款款。卻落著一絲不容侵犯抗拒的尊嚴,還有那刺骨的冷然傲氣。他還記得,那個粉色如蝶一般靈動的女子,那個曾經總喜歡摸著自己腦袋說墨兒最乖的女子,最愛的事情,是站在花叢裏,露出讓滿園姹麗的花都遜下幾分顏色的笑容。還有,那個女子,瘦弱的身體輕輕的攔在自己麵前,背對著自己說:“我替墨兒去。”

為什麼?為什麼?我就這麼沒用嗎?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要裝出一副為我好的模樣,去替我受苦,甚至替我去死!你們真正為我想過嗎?!

“喏,就是他啦……咱們公主就是為他死的。”

“真是,什麼都不會,沒用的家夥。一點都不象公主,真是的。”

“象他這種廢物,有什麼值得公主為他死的!還不如自己死了算了!”……

嘈雜的聲音,仿佛要把腦袋給擠破一般,蜂擁而出,劇烈的撕扯痛楚讓小墨已經完全陷入了崩潰的邊緣。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害死姐姐的,不是的。不是的……

可是現在又有一個人,要替你死了哦~你沒辦法逃脫啦……你就是個廢物,你別忘記,你爹可是讓你來救她哦~你看吧,人家還要為你受刑哦~~

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討厭聲音使勁的撩撥著他最後一層薄弱的心理防線,麻痹的痛楚一點點撕咬著他最後一點純粹的意識。

這邊的汪筱沁不知道自己一句普通的話引來的後果,隻知道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可能性保住小墨的安危。她是一隻畫皮,就算受刑受死,也可以再生吧。抱著這樣簡單的心態,她做著最後一次努力。

“替他受刑?哈哈。”仿佛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婦人笑的都有些喘不上氣來。

汪筱沁已經壓了最後一絲力氣不讓自己倒下,可被婦人一笑之下,不知所措下軟倒在地,視線已然開始模糊。

“若是你隔壁的楠公子,聽到這話,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啊!真是諷刺啊!”婦人笑罷一般,抽氣的說道,“你難道忘記,當年楠公子替你受刑的時候,你是如何順水推舟將他害到如此境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