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回到客棧,便看到了正坐在客棧大堂的趙屠夫,不由得愣了愣,他的手邊放著一個不算大的行囊,正是要遠行的樣子。
趙屠夫在花朝踏進大門的時候便發現了,他有些奇怪這個時間她為什麼會從外麵走進來,心裏在思索著,眼睛卻是不由自主地盯著她看,雖然眉眼之間完全看不到昨日之事帶來的陰影,但麵色看起來卻略有些蒼白,氣色不大好,想來是沒有睡好。
經過昨天那樣的糟心事,能睡好才奇怪吧。
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這個時候她會從外頭走進來了。
他原是想著臨走之前要來同她告個別,隻是如今看到她這副樣子,他卻越發的走不動路了。
“趙大哥,早。”花朝見他看向自己,笑著打了聲招呼。
“早……”
話還沒有說完,秦羅衣已經端著托盤從內堂走了出來,看到花朝的時候頓了一下:“怎麼這麼早起來,不多睡一會嗎?”
“已經睡好了。”花朝並沒有說自己已經從外麵繞了一圈回來了。
趙屠夫見狀,也沒有多嘴,隻起身接過秦羅衣手上的托盤。
“隻有糟鵝掌和肉餅了,原是打算自家吃的。”秦羅衣指了指托盤上一碟糟鵝掌和兩塊肉餅道,今日一大早她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趙屠夫時著實嚇了一跳,這一大早的就來趕早飯啊,她原想著今日不開業的呢,畢竟那場尷尬的婚禮才過一日,識相的話應該不會趕在今日上門啊。
他卻說得懇切,隻道即將出遠門,臨行前想再吃一回客棧的飯菜,秦羅衣不得不讓開身子,將他放了進來。
趙屠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白淨的麵皮紅了紅:“麻煩你了,如果肉餅有多餘的可以幫我打包一些,我帶著路上當幹糧。”
這麵皮瞧著很薄,實際倒是厚實得很嘛,秦羅衣忍不住腹誹,隻是給他帶著上路的幹糧其實已經預備好了,原就是打算謝他之前送的豬肉,雖然婚禮最終沒有辦成,但他那一頭豬肉的人情卻是實實在在的,不好視而不見。
應下了幹糧的事,秦羅衣習慣性防著趙屠夫,拉著花朝進了後廚:“餓了吧,早膳已經準備好了。”
花朝跟著秦羅衣進了後廚,卻沒有坐下用膳,隻拉著秦羅衣的手道:“阿娘,我想去找阿秦。”
秦羅衣一愣,隨即皺眉斷然拒絕道:“不行!外頭世道那麼亂,你一個小姑娘出門太危險了。”
“趙大哥不是正好要離開青陽鎮麼,我可以和他同行,正好有個照應。”花朝想起外頭坐著的趙屠夫,便順嘴拿來當理由,她拉著秦羅衣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阿秦走了,我不能什麼都不做。”
跟趙屠夫同行這種事情怎麼想都不妥當,秦羅衣下意識便想拒絕,可是話到口中,看到花朝期盼的眼神,拒絕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她隻得扭頭看向坐在桌邊一言不發正安靜咬著肉餅的袁暮,用眼神示意他也趕緊說兩句阻止花朝不切實際的念頭。
袁暮輕咳一聲,對花朝道:“若你娘不許你去找阿秦,你是乖乖聽話呢,還是打算學著阿秦偷溜?”
花朝看了秦羅衣一眼,臉上幾乎明晃晃寫著“我會偷溜”四個大字了。
袁暮歎了一口氣,一臉愛莫能助地對秦羅衣道:“與其讓她偷偷溜走讓你牽腸掛肚,不如我們替她安排好,這樣反而令人安心。”
秦羅衣明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可卻還是因為他這火上澆油的行為狠狠瞪了他一眼,心裏卻知道不好再攔著了,一是她一門心思要出去找阿秦,二是青陽鎮這麼小的地方,雖然那些肮髒的流言已經被壓了下來,但保不齊還會有一句兩句的閑話。
……說到底,還是袁秦那個禍頭子的錯!想起兒子,秦羅衣便恨得牙癢癢。
隔著兩道門,外頭大堂裏,趙屠夫不自覺豎著耳朵想聽聽裏頭的動靜,他又沒有順風耳,自然是聽不見的,因此心頭亂糟糟的,連口中的肉餅嚼著也沒什麼滋味。
正這時,秦羅衣拎了一個包裹出來,聽到動靜,趙屠夫有些心虛,忙垂頭一副認真用膳的樣子。
秦羅衣將包裹放在他桌上,道:“這是你要的幹糧。”
趙屠夫忙謝過,誰知她放下包裹並不急著走,而是在他對麵坐下,看了一眼他的行囊,忽然道:“你準備今天就走?”
“嗯。”趙屠夫點點頭,想起自己之前的話,又解釋道:“原是打算昨天走的,隻是臨時有些事情,就又拖延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