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穆隻得忍了氣,隨他。
花朝豈能看不出兩人之間的齟齬,若說親疏遠近,當然是同趙穆更熟些,隻是這位傅公子頗有手段且還是江湖第一美人的未婚夫,想找袁秦還得托他拿到及笄禮的請帖,因此也不好得罪狠了。
且伸手不打笑麵人。
隻是花朝慣不喜歡欠下人情,之前在客棧已是無奈,這會兒見點好酒菜,她趁著傅無傷和趙穆抬杠的當口,悄悄下樓打算把帳結了。
結果那夥計聽到花朝的話卻是一臉的譏誚。
“嗬嗬,東風樓開在傅公子嶽家的地界,又豈會收他銀錢,姑娘還是把錢收起來吧,不要多此一舉了。”那夥計笑嗬嗬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這東風樓裏往來的都是非富即貴之輩,這夥計自然也長了一雙富貴眼:“況這頓飯粗粗一算也不會少於三百兩,姑娘確定身上帶足了錢?”
模樣雖算得上是絕色,衣著卻十分寒酸,一看便是攀龍附鳳之輩,隻是跟著傅公子到人家未婚妻勢力下的酒樓裏白吃白喝就令人心生厭憎了,更何況竟還假惺惺地來付賬,這番作態實在難看。
花朝蹙了蹙眉,三百兩雖是貴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也絕非拿不出,隻這夥計的態度和眼神令她心生不悅,雖說不出哪裏不對,但就是令人十分不舒服。
便在這時,“啪”地一聲,一張銀票拍在夥計的胸口,那夥計被拍得硬生生後退一步,抬頭便看到了一雙冷漠且帶著戾氣的眸子,不禁嚇了一大跳。
“趙大哥?”花朝一愣。
趙穆摸摸她的頭:“江湖之上不缺居心叵測之人,也不缺狗眼看人低之輩,你不必在意。”
花朝知道他這是來替她解圍的,雖不知他為何如此憤怒,但卻也心生感激,她笑了一下,點點頭表示受教。
趙穆被她一雙笑眼看得耳根微紅,輕咳一聲收回了撫摸她發頂的手,道:“走吧,吃了飯我們便去找袁秦。”
掌心微癢,仿佛猶餘她發絲的觸感,一直癢入心底。
那夥計怔怔地看著那有著可怕眼神的男人帶著那衣著寒酸的女子回到樓上雅間,半晌才想起那張拍在自己胸口的銀票,低頭一看,竟有五百兩之多,一時不由得惴惴。
此時二樓雅間,傅無傷正坐在窗邊,支著下巴笑盈盈地看著樓下這一幕,一旁的司武隻覺得自家少爺這笑容令他頭皮發麻。
“司武。”他慢悠悠地喚了一聲。
“在!”司武忙乖覺地應聲。
“我本來心情便不好,現在更差了。”
“……”司武抹了抹頭上不存在的冷汗,腆著臉笑道:“不過一個小夥計,又算是哪個牌麵上的人,也值當您生氣,您要不高興砸了這酒樓也便是了。”
話音剛落,傅無傷已經拎起一壇春風釀,從樓上窗口摔了下去,“啪”地一聲正好砸落在那個還在發怔的夥計腳下,那夥計被驚得尖叫一聲,抱頭蹲下。
春風釀清冽醉人的香味一下子在空氣中蔓延了開來。
……少爺喂!我隻是說說而已,您真砸啊!司武目瞪口呆。
傅無傷卻仿佛砸出了趣味,又操起一盤冰糖肘子砸了下去,“啪”地一聲,冰糖肘子連著盤子一起被摔得四分五裂。
“啪!”鹽水鴨。
“啪!”烤乳鴿。
“啪!”醬燒排骨。
仿佛砸上了癮般,二樓雅間的窗口,一盤一盤的菜接二連三地砸下來,哐哐當當熱鬧非常,惹來其他食客的圍觀,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在旭日城的東風樓裏鬧事,這可是新鮮事,要麼是無知者無畏,要麼是有所依仗。
此時東風樓的掌櫃杜其勝嘴裏直泛苦,他狠狠一腳踹在那個惹事的夥計身上,怒道:“你怎麼敢惹那個混世魔王!”
那夥計被一腳踹倒,又趕緊爬起來端端正正地跪好,嘴裏還在替自己辯解:“小人沒有……小人怎麼敢惹傅公子……”
“你不惹他,他怎麼會在那裏發瘋?!”杜其勝怒氣衝衝地指著外頭道。
“小人隻是……小人隻是……”那夥計囁嚅。
一旁有心腹上前,輕聲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杜其勝聽得火起,又一腳踹在了那夥計身上:“好大的狗膽!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那位混世魔王帶來的人你也敢踩,你這踩的是誰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