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棋,賞過雪,花朝又耐著性子坐了一陣,便提出要去看看聖獸玄墨。
這個時候玄墨已經在聖殿冬眠了,玄墨自幼是用花朝的血喂養大的,花朝出走十五年它一直再沒有得到花朝的鮮血供養,雖然表麵看起來並無異樣,其實內裏已經十分虛弱了,更何況還有花暮粗暴的強行馭使,簡直雪上加霜。
經過花朝的調養,此時進入冬眠可以最大程度地修複它內裏已經千瘡百孔的身體。
看過玄墨,剛走出聖殿,花朝便看到了斜倚在門外的慕容先生。
雖然有出入瑤池仙莊的自由,但是聖殿卻不是可以隨意進入的地方,花朝在外頭看到他不由得微微一驚,隨即垂下眼簾,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
“聖女,請留步。”身後,傳來慕容先生的聲音。
花朝雖然完全不想和這個感覺十分危險的人物打交道,但遲疑了一下,還是停下了腳步,有些無奈轉身看向他:“慕容先生有何指教?”
雖然是不想跟他打交道,但是更不能得罪了他啊。
慕容先生笑了笑道:“指教不敢當,敢問聖女可曾習過武?”
“不曾。”花朝搖搖頭,她隻在小時候跟阿娘學過一些流星錘的耍法,隻當玩具耍來玩的,並不曾修習過內力,也沒有學過什麼正統的招式。
“真是可惜了。”慕容先生麵露惋惜之色,隨即又道:“我觀聖女骨骼清奇,天賦異稟,實在不忍心你的武學天賦就這麼被埋沒下去。”
花朝聞言,不自覺抽了抽嘴角,這場景如此熟悉。
袁秦喜歡聽說書,每每聽了回來總喜歡在她麵前回味一番,那他複述的那些說書先生的故事裏,總會有隱世高人出現在主角麵前,說出這段十分套路的台詞,接下來大概就會掏出一本武學秘籍來相贈了吧?
剛這樣想,便見慕容先生自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遞給她:“我有一書相贈,我想這本書隻有在你手裏,才不致被埋沒吧。”
花朝接過那本有些破舊的小冊子,忍不住麵露怪異之色:“我這般年紀才開始習武,已經晚了吧?”
慕容先生搖頭:“你的根骨異於常人,雖已過了習武最好的年紀,但以你的資質,此時開始卻也為時不晚。”
唔,按照故事裏的套路,她是不是會就此習得絕世武功,從此橫行江湖,成為武林第一高手了?
在她自詭異的幻想中回過神來時,那位奇怪的慕容先生已經走遠了。
“哦對了,這本秘籍乃是江湖上人人趨之若鶩的東西,切記萬萬不可現於人前。”遠遠的,那位奇怪的慕容先生揮了揮手,漫不經心地補了一句。
雖然這話中之意是告誡她在慎重對待這本秘籍,但他的語氣卻是十分的散漫。
真是一個矛盾且奇怪的人。
花朝低頭看了看手中那本小冊子,小冊子薄且舊,是手抄本,還裝訂得亂七八糟,看起來十分的不起眼,怎麼也不像是那慕容先生口中所說的什麼高深武學。
她有心丟棄,但遲疑了一下,卻還是收了起來。
理智告訴她這位慕容先生來曆不明行為怪異且不合邏輯,而且絕不是易與之輩,但不管他有什麼目的,對她而言……隻有習武,才能讓她擺脫目前這種不得不受製於人的窘境吧。
又逢朔月。
傅無傷最怕朔月之夜,可是今夜不同,因為他已經從那個魔窟裏逃出來了,再也不必害怕每個朔月之夜的換血之刑了。
與他一同逃出的,還有五人,此時正隔著生起的火堆,坐在他對麵。
劫後餘生,按說該是慶幸的,可是此時氣氛並不好,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就坐在他身邊。
傅無傷神色複雜地側過頭,看向那個坐在他身邊不遠處的小姑娘,不過四五歲的模樣,身量未足,同他們的蒼白虛弱不同,這小姑娘端的是粉雕玉琢,如果正常打扮的話,這樣一個粉嘟嘟的小女娃任誰都要稱讚一聲可愛的。
偏她穿著一襲厚重繁雜的宮裝,滿頭都是搖搖欲墜的珠翠,還畫了略顯怪異的蛾翅眉,如玻璃般漂亮的眸子也靜寂如一汪死水,不見半點波瀾,渾然不似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連帶著眉間一顆朱砂痣也死板板不見半點靈動之色,如同一個精致卻詭異的傀儡娃娃,在這無星無月、霧氣沉沉的夜裏,端的是鬼氣森森,今人心頭發涼。
火堆上烤著一隻剝了皮的兔子,帶著焦氣的香味引人垂涏,對麵五人中唯一的少女站起身,開始分兔子,一隻兔子並不大,三兩下便分完了。
傅無傷默默吃完了分到的兔肉,並沒有去看那個安靜地坐在他身邊,沒有分到肉的小姑娘。
吃過東西,留一人守夜,其他人或坐或臥,閉目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