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裝神弄鬼(3 / 3)

“哎喲——”

慘叫一聲,馮老爺爛泥似的癱倒在地,昏死過去。

那塊冰冷的牌位“咚”一聲落在地上,虎娃猛踩一腳,憤憤地將它踩裂。

“喀嚓”一聲響,牌位碎裂的同時,禁錮在小倩心中的一根無形的枷鎖也終於解除了。

“虎子,咱們快走,有人來了!”

生怕馮老爺那聲慘叫,驚動馮府的家仆,小倩拽著虎娃往外跑。

“你先走!”虎娃轉過頭來,深深看了小倩一眼,催促道:“丫頭,你快逃吧,往城壕南邊逃,我拿些盤纏,很快就會追上來!快!快走!”

“不!不要拿盤纏了,咱們快逃!”不願拿別人家的東西,小倩惶惶地拉住他的手,不願鬆開。

“沒有盤纏,咱們寸步難行!”不願再讓小倩遭受困境,虎娃急得衝她吼,“快走——”

“虎子……”她整個人被他托舉著使勁推上牆頭,拉著的手漸漸鬆開,“虎子,我在鎮子外等著,你快些、快些來……”

小倩的聲音消失在圍牆外,虎娃轉身正想往馮家二老所住的廂房那頭跑,不料,昏厥在地上的馮老爺低歎一聲,睜了眼皮子清醒過來,見砸自個腦袋的人還在,他扯開了嗓子喊:“來人哪,殺人啦!”

“閉嘴!閉嘴!”虎娃又驚又急,急著去捂他的嘴巴。

“你逃不掉的!”馮老爺扶著牆想站起,腦門子上滲了血絲,狼狽不堪了,偏偏還要惡狗似的窮吠不止,“狗奴才,本老爺記著你的臉,你逃不掉的!傷人竊財,拐走我家兒媳,罪大滔天!你這張臉很快就會描到衙門的通緝令上,你逃不掉的!”

受人威脅,虎娃卻冷靜了下來,氣得漲紅的臉上詭異地綻開一絲笑意,彎彎的烏眸寒芒一閃,分明是在笑,卻笑得人心頭發慌,如虎磨齒,笑出一絲危險的預兆!

馮老爺心中七上八下地吊起了水桶,惶惶問:“你、你想做什麼?”

虎娃猝然伸手,在馮老爺臉上摸了一把,涼涼的指尖透著刺人的寒意,他卻隻是彎眸笑著,帶著幾分危險的魅惑,衝馮老爺招了招手,“來呀,跟我進房來!”

馮老爺兩眼發直,似乎被那一笑嚇得怔住,由著虎娃揪了他的領口將他拽向內院左側那間小屋子。

嘎吱——

門開了,虎娃揪著喬老爺的衣領闖進屋裏頭,看到屋子裏還坐了個人,虎娃愣了愣。馮老爺大呼小叫:“夫人?!”

馮氏那張媲美河東母獅的威嚴麵孔一入目,馮老爺渾身打一激靈,發昏的腦袋瞬間清醒過來,拽到門檻裏的腳尖兒一縮,尷尬地僵在門邊。

“軒兒呢?你趕緊讓軒兒附上你的身啊!”

馮老爺開口喚的那聲“夫人”露了馬腳,馮氏又驚又疑地看著進屋來的兩個人,被抱孫子的念頭衝昏了腦袋的她,沒去細看二人怪異的神色,隻一個勁地催促:“虎子,快去找少夫人回來,這妮子忒可惡,膽敢忤逆老身,活膩了!”

“老夫人,您想找人?”虎娃笑得驚心動魄,拽了馮老爺的衣領,猛地把人推到馮氏身邊,看著跌坐在床上的二人,平素裏供人使喚慣了的仆役下人,臉上卻浮了絲看好戲的表情,“別急,虎子這就為二老尋個黑白無常來!”

馮氏聽得滿頭霧水,扶著跌到床上來的馮老爺,在微弱的燭光下看到自個丈夫額頭上流著血,又見新來的這個“仆人”反鎖了房門,在門板背後撿起一盞未燃盡的犀照燈油,步步逼近床前。燭光搖曳,映得那少年烏黑的眸子躥了火焰,即將咆哮的虎一般,危險魅惑!

“虎、虎子,你、你想做什麼?”

烏眸簇火如虎妖,詭異之極,馮氏有些怕了。

虎娃站在床前,徐徐俯身,衝著馮氏露齒發笑,“老夫人,昨夜裏您的兒子也曾托夢給我,他在我夢裏哭得淒淒慘慘,他非常非常想念您,說他一個人待在地府太寂寞,沒有人哄他開心、陪他解悶兒,沒有娘親抱他親他,他好苦、好慘哪!”

馮氏聽著、聽著,再也忍不住地捶胸頓足、號啕大哭起來:“軒兒!我苦命的兒啊!”

馮老爺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大聲嚷嚷:“鬼話!鬼話!這這這……這真是鬼話連篇!死都死了又怎會托夢?夫人,你莫要信他!”

“你、你人未老竟是糊塗了!怎的說出這種混帳話?軒兒不也托夢與你了嗎?”

馮氏一句話,讓丈夫噎了半晌吱不出聲來。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什麼?說這一切都是編造的謊言、都是荒誕無稽的鬼話、都是他自唱自演的一出鬼把戲?即便他坦白交代了,馮氏會信嗎?在他的謊言中度日,她,已中毒太深了。

“軒兒還說了什麼沒?”馮氏眼巴巴地瞅著虎娃。

“有!”虎眸凝視著喬氏,極輕、極柔的聲音,宛如在小獸輕鼾著一曲黃粱夢,“他一直說著想你、想你、想你……”

烏黑的眸子、綻了凶光的虎眼,忽而變得透明,泛出琥珀之色,映了通紅的燭光,瞳孔裏妖豔舞動著的火苗,灼灼豔色中的的琥珀之眸,虎精妖魅一般,直欲勾人魂兒,馮氏神情開始恍惚,如陷迷夢之中,竟也跟著低吟:“想你……想你……軒兒,娘好想你……好想來陪陪你,給你解悶兒……”

馮老爺駭怪地瞪著夫人,整張臉盤如遭拳頭重捶,突然扁了下去,他渾身發寒,顫手指著馮氏,咬著舌頭擠出變了調的聲音:“瘋子!瘋子!瘋子……”

虎娃冷眼瞅著這二人——

一個瘋子、一個騙子!二人此刻的模樣竟是如此的可悲、可笑!

可笑?是的!虎娃笑出了聲,奇怪的笑聲,笑得人心裏像被螞蟻叮咬到,麻麻癢癢,非常難受,虛脫一般,像是被笑得軟了筋骨,提不起絲毫力氣,軟攤在床上的二人,看著虎娃慢慢、慢慢地舉起了手中那盞犀照燈油,琥珀色的油光在燭光下閃過一抹焰芒……

“啊、啊啊啊——”

驚恐欲絕的尖叫聲衝出屋子,驚蕩在夜空,久久、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