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被白姬渡往彼岸之後,元曜本以為終於可以在深夜安靜地睡覺,不被腳步聲和笑鬧聲打擾了。誰知,一連七日,他都陷入了一個噩夢中,焦焚恐懼,如煎似熬。
噩夢中,他身處在一間光線昏沉,烏煙瘴氣的大房間裏,房間正中央供奉著一尊猙獰的神像,四周的牆壁和地上用鮮血寫滿了奇怪的符咒。
“哇--哇--”一個渾身赤、裸的男嬰躺在神像下,周圍丟棄著各種刑具。
一條布滿荊棘的鎖鏈緊緊地束縛著男嬰,鮮血從荊棘上滴下,有如綻放的花。他的手和腳上皮肉翻卷,凸出森森白骨,胸膛也被某種刑具鉤開,小小的心髒還在一下一下地搏動。
元曜汗毛倒豎,胃中翻湧出一陣惡心。
男嬰望著元曜,瞳孔漸漸渙散無神。
男嬰的眼睛漸漸閉上,心髒也停止了跳動。
元曜嚇得屏住了呼吸。
突然,男嬰又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赤黑如曜石,沒有眼白,眼眶邊淌下一滴滴鮮血。他的口中漸漸長出鋒利的獠牙。他,已化身為厲鬼。
嬰鬼縱身而起,撲向元曜,開始撕咬他的喉嚨。
鮮血,無盡地蔓延。
“啊--”元曜驚醒,冷汗濕襟。
元曜剛慶幸這恐怖的場景隻是一場夢時,就看見枕邊不遠處,一雙碧幽幽的眸子在黑暗中直勾勾地注視著他。
“啊--”元曜再一次受驚,抓起枕頭就拍那個東西:“妖魔退散!”
那東西一躍而起,黑暗中劃過一道光亮,元曜的臉上便開始火辣辣地疼。
“臭書呆子,敢拿枕頭拍爺?!”離奴怒吼道。
元曜捂著被離奴抓破的臉,眼淚汪汪:“離奴老弟,你深更半夜不睡覺,站在小生的枕邊做什麼?嚇死小生了!”
“你以為爺願意?主人讓我來告訴你,去倉庫中取一個檀香木盒。動作快一點,主人和我要出門。”
“這深更半夜的,你們要去哪兒?”元曜一邊穿上外衣,一邊問道。
“崔府。”白姬從裏間走出來,淡淡地答道。
元曜心中一驚,問道:“去崔府做什麼?”
白姬笑道:“今天,時機已經成熟了,我去拿崔循的‘果’,去取嬰骨笛。軒之,要不要去?”
小書生剛從噩夢中驚醒,哪裏敢一個人呆在縹緲閣?他忙不迭地點頭:“去,去!”
月光清冷,縹緲閣外。
離奴現出九尾貓妖的原形,白姬坐在離奴背上,月白色的披帛在夜風中翻飛,有如仙人。“軒之,上來。”
元曜望著離奴龐大的身形和口中噴出的青色火焰,有些恐懼:“這,這,離奴老弟……”
離奴罵道:“臭書呆子,主人讓你上去,你就上去,還磨蹭什麼?!”
元曜急忙跳了上去。
九尾妖獸馱著白姬、元曜,去往位於崇義坊的崔府。
月光下,妖獸四足生風,輕靈地躍走在鱗次櫛比的屋舍之上,元曜坐在白姬身後,驚奇地望著身邊迅速變幻的景物。
離奴馱著白姬、元曜來到崇義坊。元曜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遠遠就看見崔府上空凝聚著一團詭異的黑氣。
妖氣!不知為何,元曜腦海中浮現出這兩個字。
崔府妖氣最濃的地方在東北角的一座跨院,離奴馱著白姬、元曜躍向東北院。在經過崔循夫婦住的內院時,一間燈火未熄的房間中,隱約可以看見一名婦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