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三歲遇到他，便是他陪伴在我的身邊，在他懷裏讀書，在他懷裏長大，他的存在之於我，早已深入脊髓，流入血脈，如根植於大地，似魚活於水中，若人賴於呼吸，仿生之於死亡，他是我的初始，亦會是我的終點，我此生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出生在他懷裏，但希望可以在他懷裏死去。”獨孤天下說的淡然，好像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紅衣淒然一笑，滿目瘡痍：“那我呢，我算什麼？”
獨孤，我呢？我是什麼？我此生最大的遺憾是沒有比他更早遇見你，隻是如此，從此，便永遠的失去了你！
我與你相逢在最美的年紀，相逢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對的人物，卻惟獨……漏算了……你的心裏隻有他！
我不比他差，隻是你的眼裏隻有他！
你看不到我的好。
你看不到我的人。
你看不到我。
所以，看不到我的愛！
她閉目良久，終是歎息一聲：“對不起！”
她能給的，隻有這聲對不起。
人心隻有一顆，注定要辜負有心人。
前世今生，隔著兩千年的歲月，她給他的，仍是這聲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啊……”紅衣後退一步，笑的慘淡！
相逢之初恰是少年之時，你愛談天，我愛笑。張狂的少年不識情苦，輕易的許出那顆紅心。
春日遊，杏花開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花心？我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休。
她挺直脊背站著，垂眸，不去看他的悲傷。寧負盡天下人，不會傷那一人。獨孤，你心可有悔？
“獨孤天下，你怎麼這狠心？你怎麼獨獨對我這麼狠心？你的心呢，拿出來給我看看……你到底還有沒有心……”紅衣廝打著這個無情的人，恨不得將她撕碎融入到自己血肉之中，卻是突然淒慘一笑，鬆開了手，“是啊，我忘記了，你的心掏出來給他了……我怎麼還能看的到……哈哈……你沒有心了……你早在千年前便沒有心了……”
紅衣仿若瘋子般仰天長笑，又抱頭痛哭。
獨孤天下垂著眼眸，任他發狂。直到他鬆手，轉身離去。
“不……不要走……”原本發狂的紅衣飛舞著身影將她抱在懷裏，滾燙的淚水滴到她的脖頸內，灼傷了那寸肌膚。
“不……不要走……不要再走了……不要再丟下我一次……不要走……至少，至少今晚不要走……”紅衣抱著她，收緊胳膊，幾乎要將她融入到身體裏。
如果可以，我也想與你同呼吸，共生死。
邁出的那一步無論如何都再也無法邁出去，獨孤天下回身，終是絕了現在離開的念頭。
“你不走了？”紅衣笑的驚喜，明亮的眸子渴望的望著回身的女子。
“不走了！”獨孤天下搖頭，眸子裏的不知是悲憫還是愛憐。
“永遠都不走了？”拉著她的衣袖，仿似得了天大的驚喜。
“你還是笑起來好看！”抬起衣袖，擦去他眼角的淚珠。漆黑明亮的眼瞳中，清楚地映出他的身影，隻有他一人。
“你若是喜歡，我以後天天笑給你看。”握住她的手，明媚的眉眼笑的燦爛，拉著她走向軟榻，“前不久你說過的話可還記得？今日我們便秉燭夜談，不醉不歸。”
“自然記得！”獨孤天下笑笑，蒲扇般的睫毛有些顫抖。許給他這句話的小妖精長樂終是沒有長大……
“你等著，我去拿酒……”紅衣不由分說的將她按在軟榻上，小跑著離開，走到門口卻又不放心的回頭，凶巴巴的說道，“我不在，你可不準在偷偷離開！”
“不會！”獨孤天下說的認真。漆黑的眸子看著紅衣，仿若沒有盡頭的幽潭。
千尺深潭，有人沉浸在此中，不能自拔。
耀武揚威的揮揮拳頭，紅衣笑著向遠處跑去。
兩千年前，我守著你偌大的帝國，日日夜夜等你歸來，真好，今天，你坐在那裏也在等我。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一輩子這樣幸福下去。
看到紅衣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獨孤天下伸手，瑩白如玉的手掌出現在天空，穿透鬼界，直接出現在未央宮。
“這壇酒，我可是為你藏了一千年，今日終於能喝了。”紅衣破開塵封在酒壇外的大紅綢子，一瞬間酒香四溢，清冽甘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