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並無人煙,卻又這樣一座小棧及不搭調地建立,清微一眼就看出必有蹊蹺。
山風又盛,吹得那紅燈搖擺不定,燈光似要熄滅,清微打開通靈慧眼,果見這園中來往十數隻魂魄,有男有女,正飲酒作樂。
竹籬被打開,迎麵走來個身著紫衣的女子,妝容豔麗,儀態萬千,與清微施禮道:“山鬼梓絨,見過仙家。”
所謂山鬼,其實是山間靈氣幻化成形後的一種形態,雖有實體非人,是故叫做山鬼,並不去往酆都輪回。
山鬼善惡難辨,全賴山中靈氣,而這又與周遭環有關,是以清微如今並未放鬆警惕。
“我們隻是夜裏出來賞玩,並非要阻礙仙家辦事。”梓絨彬彬有禮,看清微麵色不善,隻笑道,“仙家是要找人?”
清微點頭。
“是個女子,年紀不大。”梓絨觀察著清微眉宇間的變化,笑容更甚,道,“模樣嬌俏,穿著黃衣裳。”
“她人在何處?”清微亟亟問道。
“她受了傷,此刻正在小棧中休息。”梓絨邊說邊未清微引路,款款道,“說來奇怪,那姑娘像失憶了一樣,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問她叫什麼,家住何處,她也一概不答,原來是仙家要尋的人。”
梓絨將清微引到一扇竹門外,道:“那姑娘就在裏頭,仙家自便。”
言畢,梓絨旖旎而去。
清微推開竹門,室內陳設簡單,燭火並不明亮,卻能照到床/上坐著的身影,他問了一聲:“出雲姑娘?”
床/上少女聞聲回頭,看見燭光中站著的清微麵露驚喜。
清微隔了幾步的距離注視著床/上的身影,這雙眼不及出雲淡定從容,他不由喚道:“阿嫵。”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阿嫵帶著哭腔,滿腹委屈道,“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個認識的人都找不到,我好怕。”
燭光搖曳,阿嫵半明半暗的臉顯得格外無助彷徨,她看著清微,已然輕聲啜泣起來,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清微坐去床邊,問道:“你哪裏受了傷?”
“腿上。”阿嫵掀開裙子露出腳踝,雖然已經處理過傷口,但顯然上的病不輕。
“捕獸夾?”清微問道。
阿嫵點頭。
清微在阿嫵腳踝處張開手掌,念起法訣為少女治傷,片刻的功夫,裹著的繃帶不見了,而阿嫵腳踝上的傷口也就此消失。
“好了。”清微站起身道。
阿嫵從床/上下來動了兩下,覺得確實沒有大礙了就繼續在屋子裏來回走動,高興得像要跳舞一樣。
“既然沒事了,就回去吧。”清微說完,自顧自地走了。
阿嫵見清微這般模樣不滿地哼了一聲,卻也乖乖地跟在他後頭。
梓絨見清微與阿嫵下來,看少女腳上已經痊愈,便笑道:“仙家就是仙家,這才一會兒的功夫,不光把姑娘的傷治好了,還讓人這樣開心呢。”
阿嫵即刻收斂起笑容,瞥了一眼清微,道:“誰開心了?”
說完,阿嫵便從清微麵前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梓絨見狀笑得更歡,與清微道:“仙家還不去追,再晚了,人又該不見了。”
清微自始至終都板著臉,看著越走越遠的阿嫵,他不及同梓絨告辭便立刻跟了上去。隻是出了竹籬,他不由回望高掛的紅燈,燈火依舊在風中閃爍,有如某種語言,無聲卻從無斷絕。
阿嫵走在前頭,似乎特別高興似的,腳步輕快,雖然夜間無月,也不影響她哼起小曲兒來的好心情。
清微一直跟在阿嫵身後,隔著一兩丈的距離看著少女背影,看她這樣歡愉的模樣,青衫男子隻覺得這樣也未必不好。
阿嫵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來,叫了一聲:“清微你看。”
清微快步走去阿嫵身邊問道:“怎麼了?”
阿嫵指著前頭的草叢道:“你看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