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她醒，解了咒就可以。”燁瀧沉著臉看向清微，神情鄭重，道，“我不管你們在人界做了什麼，若不能保阿嫵周全，我必不會坐視不理。”
“你若不放心，說服出雲另尋宿體就是，不必對我說這些。”清微回應燁瀧的眼光孤傲冷峻，就此轉身。
忘川死水卻永不枯竭，長河岸邊站著青衣長袍，看著水中寂寂倒影，沉默不語。不多時，倒影竟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雖然從未見過，清微一眼認出了這張臉，頓時一陣排斥之意用上心頭，道：“你出現做什麼？”
水中倒影微笑謙和，回答道：“並非我要出現，而是你心中所想才將我映了出來。”
“滿口胡言。”清微輕斥道。
“若不是知道我為何出現，你如何這樣不快？”倒影始終溫柔淺笑，道，“我已歸心，你我便是一體，你所思所想，我自然知道。”
“你自己想見出雲，如何推到我身上！”清微拂袖道。
笑意間生出幾分苦澀來，倒影中男子神色淒淒，道：“我已擾不了她，阻不了她，反而是你在她身邊，我該謝你才是。”
“當年你都入了輪回，卻暗種三世相思魂，如今已非六道之中，去不得，留不得。我雖是你輪回之命，到底不是你李檀，莫以你之相思擾我清修。”清微怒而斥道，指著水中倒影好不生氣。
“你若無心，我如何歸心？”李檀搖頭苦笑，終是在水中消散。
清微激動的情緒在李檀消失之後瞬間冷卻，方才還澎湃的心情即刻空洞，他手指之處隻是忘川死水，哪裏來的影子卻是李檀最後仿佛自言自語的問話還在耳畔回蕩。
你若無心，我如何歸心？
他以無心之名存活了千年，如今得了心卻仿佛更不近人情。
如此想來，清微隻覺得極其煩悶，便要離去，不想出雲就在身後不遠處站著。猛然看見，他驚訝之餘還有些不知所措，遂愣愣地站在原處
出雲就此上來，道：“我見上仙與人說話，便沒敢上來。”
清微皺著眉頭，壓製心頭火氣，道：“酆都之地，哪來的人？”
出雲淡然一笑，道：“是我失言了。”
清微又靜待了片刻，心火去了些，才與出雲道：“覺得好些了？”
“讓阿嫵姑娘見了燁瀧，想來她能安心一陣子了。”出雲道，“我看知時樹已長了新葉出來，將要天亮，折騰了上仙一晚上，實在抱歉。”
“無妨。”清微搖頭道。
“仙家在人界呆久難免被濁氣所汙，上仙不如回瀛洲稍作修整吧。”出雲關心道。
李檀言辭猶在耳邊，清微也不想再麵對眼前少女這張臉而徒增煩惱，便聽了出雲所言。
二人一同離開酆都，行將分別之際，出雲望著清微背影，低低叫了一聲：“檀郎……”
清微聞聲回顧，道：“什麼？”
出雲隻笑著搖頭，笑中淒楚不言而喻，最終也沒再跟清微多說一個字，就此轉身離去——她聽見了清微在忘川邊說的話，終於知道了李檀的去處，但仙鬼殊途，這緣終究續不得。
少女背影苦楚淒清，清微未喚一聲留步，隻默然看著出雲漸行漸遠，初露晨光中，她身影纖纖卻無比堅定——於出雲，他有敬佩之情，然而每每想起那個叫阿嫵的少女，卻不是這般心思了。
出雲回到住處時，天已大亮。
烏珠聽見推門聲便跳下桌子要去迎接，但見是出雲，她便冷淡了不少。
出雲看出烏珠不見清微的失望，隨口道：“清微回瀛洲去了。”
雖然在酆都停留之後身體恢複了不少，但一夜下來，出雲依舊覺得疲憊，便要回房歇息，顧不得跟在自己腳邊的黑貓，直到推開房門才看見躺在自己床/上的白衣女子。
烏珠跳上床，坐在扶夕身邊，與出雲道：“昨晚若不是她，清微大概就要被困在幻境裏出不來了。”
出雲上前，發現扶夕始終沉睡，不見半分要醒來的樣子，便問道：“她這樣睡了多久？”
“好幾個時辰了。”烏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