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下巴幾乎無法合攏,呆呆地看著這個充滿現代化氣息的房間,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這裏……莫非是封印殺戮妖魔的地方?可能嗎?這些現代化的家具從哪裏來的?計算機是怎麼搬來的?電從哪裏來?床上的那個人是誰?難道是人性化的殺戮妖魔?
一腦子的問題潮水一般將我淹沒,我勉強將嘴合上吞了口口水。
“那個……請問一下……”我的聲音自己聽起來都覺得愚蠢,“您在睡覺嗎?可以打擾一下嗎?”
話音剛落,床上的那個人就低沉地開口了,聲音極其慵懶,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魅力,竟讓我的心悄悄動了一下,“還要我說幾次?我不會上去的,你死心吧。”
聲音雖然懶洋洋,卻居然有點調皮的感覺,拒絕得一點都不徹底,好像撒嬌一樣。好像告訴他說話的對象:你再來幾次我就和你上去了。
我清了清喉嚨,輕聲道:“您是在和誰說話?和我嗎?”
乳白色的紗帳突然被裏麵的那個人飛快地揭開,我隻看到一頭比墨還黑的長發緞子一般從帳子裏麵探了出來。
“你是誰?怎麼能到這裏來的?”他這樣問我,似乎比我還驚訝。
“我……”我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給他解釋這一切,隻好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來這裏的,我隻是跳進了那個地道裏麵而已。”
帳子突然飄了起來,我的眼睛一花,隻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忽然出現在床邊上,用一種極慵懶的姿勢靠在床背上。我一看到這個人的臉,立即吸了一口氣!我的天,世界上居然有這種美男子。
其實說他極帥倒也不是,隻是那一頭緞子一般漆黑的長發,墨一般的眉眼,眸光流轉中,竟有一股勾人魂魄的魔性,妖嬈之極。這人極年輕,看上去竟隻有二十來歲的樣貌,神態自然地任我上下看他。
“看夠了嗎?”半晌,他懶洋洋地開口,抬手撥了撥垂在背後的頭發。
我有些窘,幹笑了兩聲。他漆黑幽深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看夠了的話,就輪到我問問題了,你是誰?具體是怎麼到這裏來的?”
我點了點頭,“我叫喜麗亞,是吸血鬼的混血,今年五十歲。至於我怎麼到這裏來的,我已經和您說過了,我掉到了地道裏麵,然後落地的時候看到了這個洞,我就走進來了。打擾您的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他微微挑起了眉毛,“你是吸血鬼混血?難道不知道這個地道的入口是被封印不允許進入的嗎?難道你自己跳進來的?”
我想了想,“差不多吧,是被人逼著跳進來的。”
他忽然笑了,漆黑的眼睛在我臉上仔細看了一圈,我居然給他的眼光看得心裏不停地顫動。他也不說話,就那樣看著我,我一肚子的問題忍了又忍,最後終於忍不住了,“請問……我聽說這裏是封印殺戮妖魔的地方,莫非您就是……”我戰戰兢兢地問他,這樣的美男子如果是殺戮妖魔的話,可也算一個奇跡了!
他懶洋洋地將紗帳扯了開來,“你要看的殺戮妖魔在這裏,我可不是。”
我驚訝地看向帳子裏,駭然地發現床上居然還躺著一個“東西”,巨大得不可思議!棕色的身體,上麵覆蓋了一層堅硬的毛,有手也有腳,卻都粗壯得可怕。然而更可怕的是它的頭。上麵居然光禿禿的一根毛都沒有,眉骨高聳,鼻梁低窪,竟有點像猩猩。可是黑色的嘴唇邊,兩顆足有十公分長的尖利獠牙給它的臉添了猙獰。但這個看上去可怕之極的怪物現在居然躺在床上睡得和死豬一樣,動都不動!
我驚訝地看著坐在床邊的男人,“你……剛才和它睡在一起?”天啊!可能嗎?他居然毫發無傷地和殺戮妖魔睡在一張床上?!
那個男人猛地躺了回去,拿這個怪物當枕頭,還不時扯兩下它肚子上的硬毛。那個怪物居然還很享受地用手拍著肚子,呼了兩聲。
“它現在是我的寵物,你可以叫它法法。”他懶洋洋地說著,語調緩慢。
我的下巴又有再度掉下的傾向,趕忙問他:“你是……”
他坐了起來,背後忽然張開一雙翅膀,居然全是慘白的骨頭。一根根呈半透明狀,有些猙獰,可是配在他身上,卻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妖豔的美。
他微微一笑,眉目間竟是蕩人心魂的嫵媚妖嬈,軟綿綿地說道:“我?我就是惡魔,我叫沙魯法,請多指教。”說完之後,他頗有趣味地盯著我。
我想我的臉現在一定和白癡差不多。
惡魔,與天使同等地位的神,在這個幽深的地下,居然囚禁了一個神。我的腦袋裏又充滿了一堆問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妖媚的笑臉,我居然下意識的什麼都不想問,隻想這樣看著他。他的笑簡直是罌粟,具有迷幻人心的力量,莫非這就是惡魔的天賦嗎?
忽然又想到茉莉城堡的大門上,那些雕刻的人像無一例外地都擁有骨頭的翅膀,青空和我說過他們是惡魔。我還記得,他是這樣說的:任何迷茫,任何疑惑,凡是存在在人心裏的一點點惡的念頭,都逃不過他們的眼。千萬不要在他們麵前迷惑,不然會失去自己的心。
我的心裏突然有點發寒,他這樣不說話看著我,難道竟是在窺視我的內心嗎?
一時間,地洞裏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靜,我的耳朵裏隻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一陣一陣的,越來越沉重。
他忽然輕柔地開了口,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在怕我,怕我看到你心裏的迷惘嗎?”他墨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我,裏麵竟似有漩渦在盤旋,我隻覺得整個人的心神都要被那漩渦給拉扯進去。
“你的迷茫就是愛,你的愛讓你迷惑。”他忽然湊了過來,幾乎要貼到我的臉上,漆黑的眼睛竟是絲毫不放鬆地看著我,柔聲道,“在你心裏有兩個人的存在,各自指向不同的人。你被憎惡推下了地道,對你憎惡的來源同樣是來自愛,那個人愛著你愛的人。”
他的聲音竟好似耳語,軟軟嫩嫩,如同春風裏的甜蜜呢喃,卻又低沉神秘,好像魔鬼的誘惑之音。我震驚地看著他,半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陷入了他巨大的骨翅裏,一切為他輕易看透,由他任意玩弄。
我仿佛處在漩渦的拉扯中心,神誌全不由自己控製,背後卻是冷汗直冒。這樣的敏銳,這樣的妖嬈,莫非這就是惡魔的能力?
他忽然“哼”了一聲,有些任性,有些驕慢,整個人忽然又軟綿綿地躺回了床上,一邊扯著殺戮妖魔肚子上的毛,一邊說道:“我才懶得把能力用在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身上。”他的神情竟千變萬化,忽而由剛才的神秘嫵媚變做了慵懶驕慢。
“真是的,無聊死了。好不容易來了個女人,卻居然是這種洗衣板一樣的小丫頭,好歹長得漂亮一點嘛,也讓我有點期待好不好?”他此刻看上去竟好像一個任性的孩子,脾氣大壞地用力扯著寵物的毛,那隻可憐的妖魔終於給他弄醒了過來,委屈地哼著。
我無言地看著他,忽然覺得自己被人耍了一通。他竟是隨口胡謅的?!心裏的惱怒慢慢抬起了頭,惡魔都是這麼惡劣的個性?!
“那可真是抱歉,我的長相讓您失望了。不過既然我已經掉了下來沒辦法回去,也隻有麻煩您忍耐我這個平庸的小丫頭了。”我冷冷地說著,大方地拉開了計算機桌前麵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看也不看他。
他沉默了一會,忽然叫我:“喂,你掉下來的時候,一點阻礙都沒遇到嗎?”
什麼啊,他以為我還會和他說話嗎?這個看不起人的惡魔,他以為他是誰啊?大家都被關在這裏,他就是上帝也沒用了,和我擺架子?大家半斤八兩,我才不理他。
我學他的樣子,不屑地哼了一聲,把臉轉了過去,故意不看他。
他頓時愣住了,好像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狀況。他提高了聲音,說道:“喂,我在和你說話呢,聾了嗎?”
我動也不動,眼睛望向天花板,學他鼻孔朝天的模樣。
他惱了,也不理我,回頭低聲道:“法法,午覺睡醒了是不是很餓?去吧,雖然這個丫頭沒什麼肉,不過用來塞牙縫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