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九章 愛的回憶(1 / 3)

我感覺我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時光,那些還在繈褓中的黑暗卻溫暖的時光。全身都沒有想動的地方,好像被人放在搖籃裏麵柔柔搖晃。

舒服極了,舒服得我一點去思考什麼的欲望都沒有,隻想就這麼沉澱下去,慢慢地沉澱到黑暗的最深處。

我是誰?我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我都恍惚地想過,但是念頭轉瞬即逝。流連在眼前和心裏的,都是一些古怪瑣碎的畫麵。例如很小的時候從樹上摘下一片碧綠的樹葉,又或者穿著很普通的棉布裙子走在人海裏,沒有一個人回頭看我。身後是大片的淺黑色影子,我孤零零地站在當中,很想微笑。然後腳下自己的影子無限拉長,仿佛一個驚歎號。

我想不起自己的心裏總是在想的那個人是誰,也不了解那種淡淡的酸澀是什麼情緒。影子漸漸拉長,顏色變得極淺,有一個小小的光點從裏麵透了出來。熒熒碎碎,好像看著從窗戶裏射進陽光時裏麵閃爍的灰塵。

“小喜。”

一個人在柔聲地叫我,然後那些細碎的光點組成了一個人形。我隱約看到她的輪廓,纖細而且秀美。很熟悉,卻不知道像誰。我隨口應了一聲,給她一個微笑。直覺告訴我,我從來都不吝嗇微笑。

“為什麼要排斥我?現在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她這樣問我,我想了很久,然後迷迷糊糊地,卻很確定地給她一個答案:“因為我是我,你是你啊。我們不一樣的。”

她好像有點愣住,忽然又笑了,“可我們一直都是一個人啊,現在分裂開了,你一點都不難過嗎?”

難過?為什麼要難過?

“我不認識你,也不熟悉你。我從來都是用我自己的腦子想事情,我為什麼要難過?”

她歎了一聲:“小喜,你是我心底希望的表現,我把我最想要的性格都體現在了你的身上。你知道嗎?我曾經多希望可以放肆地大笑一場,也多希望可以做一個普通的少女,去愛我最想愛的人。你是我心底最渴望塑造的樣子,我把最美好的心願都給了你,希望在來生可以做一個配得上他的好女孩。可是我卻沒有想到,你會產生排斥我的性格,也沒想到在他身上也發生那麼大的變化。”

我覺得她說的情況那麼熟悉,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她說的到底是什麼事情。我“嗯”了一聲,等她繼續說下去。

“小喜,如果不是你那麼排斥我,我本不會在你心底醒過來的。他現在也出了一些問題,你願意幫我一個忙嗎?”

我本能地點頭,“好啊,你說吧。能幫的我一定幫。”

她沉默了一會,才輕聲道:“替我好好愛他,他將自己分裂開來,其中的一個已經將我完全忘記。雖然遺憾,可是知道他愛的是你,我也很安慰。我能為他做的事情太少,以前是這樣,現在也一樣。”

光塵微動,竟好似落下兩顆淚。我的心裏一動,依稀想起了一些什麼,卻又飛快消失了。

“小喜,這一世我就將自己的身體借給你,下一世我可還是會要回來的。現在我要走了,你這就出去吧,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我急忙問道:“你要去哪裏?什麼叫我能不能活?你又是誰?”

光塵轉了過來,麵容漸漸清晰,黑色的頭發,綠色的眼睛,熟悉的微笑,竟是我自己。

“我要去他那裏,與他另一半的靈魂在一起。那裏全是對我的愛戀,不會排斥我的。至於我是誰……”她忽地一笑,神色裏滿是自傲的神采飛揚,奪目之極,“我是戰神——弗拉德曼奧利亞,你的本尊。”

我的眼前忽然一亮,所有的回憶頓時如同潮水一般飛速在我眼前流竄而過。耳朵裏突然聽到了很多人的驚呼,還有一些沉悶的很古怪的碎裂聲。

胸口傳來的劇痛讓我頭昏眼花,立即就想栽倒在地上永遠不要起來。手裏有熱熱的粘膩的東西,眼前也滿是鮮紅的液體。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這些分明是鮮血啊。我立即慌了起來,我又殺人了嗎?

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手裏正握著一把巨大的寶劍,而整個劍身都劈進了一個肩膀裏,漫天的鮮血就從那斷裂的傷口裏往外噴湧。我倒抽了一口氣,本能地將手鬆了開來,而胸口的劇痛差點讓我向後翻過去。

一隻手拉住了我,極緊地扯著我的腰身,還在陣陣發抖。我駭然地向這個滿身是血的人看過去,他金色的頭發早已被血浸透,天藍色的眼裏滿是驚心動魄的情潮。他咧開了嘴,對我微微笑著,我的心跳差點就停了!

伽西米拉達!

“弗拉德曼奧利亞……死在你手上,是我……最大的榮幸……和幸福……”他顫聲說著,另一隻手也伸了出來,將驚駭過度動彈不得的我死死地抓在他手裏。

我殺了他!我殺了他?!

我怔怔地看著從他肩膀上的傷口裏噴出來的鮮血,忘了任何語言,就這樣給他死死地抓著,動也不知道動。

地麵忽然一空,我整個人都在往下陷落。吃了一驚,急忙低頭看,卻駭然發覺腳底是漆黑一片的一個深淵,我就這樣給他拉著,正往深淵裏緩緩下落。

“和我……一起到地獄裏去吧……”他大笑著,連著噴了好幾口血,全部染在我早已血跡斑斑的身上。

我驚叫了起來。他要將我拉到地獄裏去?!這個深淵是通向地獄的?!我驚慌地掙紮著,拚命地撕扯他抓住我的手,卻絲毫拉扯不得。一個快要死的人怎麼會有這樣大的力氣?還是我受了重傷沒有體力與他相爭?

忽然想起弗拉德曼奧利亞對我說的那些話,她說能不能活下去就看我自己,指的就是我胸口被貫穿的傷嗎?!這個卑鄙的女人,居然在這種時候放棄身體跑到卡卡那裏去。

我咒罵了起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摔掉了他的手。正要跑開,卻又給他抓住了手腕,跌了到了那個深淵的邊上。

“弗拉德曼奧利亞……”伽西米拉達喃喃地叫著她的名字,天藍色的眼睛忽地躥起近乎瘋狂的顏色。他猛地湊了過來,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腕。

“我恨你……但我更愛你!”

他用力地咬著,一邊死死地盯著我。他的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淵,卻絲毫不放手。我給他拉得也漸漸靠近深淵,一股陰冷腐臭的氣息從黑暗裏浮動了上來,驚得我一身戰栗,張口剛要叫,忽然被人用力抱住了腰身!

“放開她!”

青空一把將我扯了過去。伽西米拉達的手鬆了開來,他一直死死地看著我,什麼也沒說。

忽然,深淵裏伸出了無數腐爛漆黑的手,將他全身纏了住,死命地往下拉。他緊緊地扣著邊緣,對我微微一笑,輕聲道:“這樣你總算是記得我了。”

話音一落,他的手指猛地鬆了開來,瞬間就跌落進地獄的深淵。我驚魂未定地看著那慢慢消失的深淵,手腕上的痛楚提醒我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顫抖著將手放在眼前,上麵兩排凶狠的牙印告訴我製造它們的人感情有多麼強烈。伽西米拉達,他竟是愛著弗拉德曼奧利亞的嗎?在我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情況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我動了動,胸口上的劇痛忽然令我全身發軟,眼前開始陣陣暈眩。耳邊似乎聽到青空在焦急地說著什麼,餘光看到族長他們正向我這裏飛奔過來。

等我醒過來,一定要好好問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虛弱地想著,眼睛又開始發黑,意識漸漸迷離。

在我失去意識的瞬間,仿佛看見胸口有一道光迅速地衝了出來,竄向卡卡的方向。我來不及考慮那是什麼,立即就陷入了黑暗中。

醒過來的時候,我還迷迷糊糊的,依稀感覺自己是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入眼隻有黑與白。

白色的帳子從天花板上垂下來,隔著帳子,模糊地發覺外麵的牆壁似乎是黑色的。轉了轉眼珠,發覺床單似乎也是黑色的,我身上蓋著的輕薄柔軟的被子也是黑的。

這是哪裏?我吃力地抬起手臂,想推開被子坐起來,卻立即被一雙手輕輕按了住。

“你醒了,現在還不能起來。”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說著,然後就是一個微涼的吻印在我的脖子上。是青空。

“這……是你的房間?”

我安心地躺了回去,胸口又是一陣窒息的悶,隱約還有一些痛楚。

他將我摟進了懷裏,說道:“是的,你傷得太重,差點就沒辦法救活。我不放心讓你回自己的屋子。”

我摸了摸胸口,上麵纏滿了厚實的繃帶。奇怪,他們不是可以治療的嗎?怎麼還要用到繃帶這種原始的工具?

青空摩挲著我的下巴,輕聲道:“你的傷我和北極都沒辦法替你完全治好,傷口隻能愈合一半,隻好委屈你在這裏躺上一段時間了。”

我轉了轉眼珠,忽然想到了昏迷之前從我胸口竄出的光芒,似乎是向卡卡那裏過去的。莫非是弗拉德曼奧利亞的靈魂進入到卡卡的身體裏嗎?

“你們……對了,卡卡怎麼樣了?我昏過去的時候你們有看到白光竄出去嗎?”我連聲地問著,說不定現在弗拉德曼奧利亞已經和蘭傑利斯的那些愛的記憶融合到一起了,如果真是這樣,我對卡卡的愧疚就會少一點了。

青空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我一下子緊張起來,該不會卡卡出什麼意外了吧?

“卡卡……他的情況有點特殊……”他慢慢地說道,“族長說可能是因為靈魂被拉出的原因,他的很多記憶都消失了,隻認得我們幾個和族長……小喜……他不知道你是誰,族長提醒了他很多次,他都記不起來。”

我沉默了,心裏也不知是苦是澀。他忘記我了,怎麼會這樣呢?弗拉德曼奧利亞的靈魂沒有投入他的身體裏嗎?可是我卻又卑鄙地有點欣慰……他不記得我其實也好……我可以不那麼愧疚了。他可以找尋自己愛的人,與她共度一生,而不是痛苦地說要做我一輩子的好朋友……

我為自己無聊的想法臉紅,話也說不出來。

青空繼續道:“你說的白光我們都看見了,族長說那是弗拉德曼奧利亞的靈魂,投進卡卡的身體裏了。估計現在應該融合成一個完整的靈魂了,畢竟卡卡本不是一個完整的靈魂,隻是對弗拉德曼奧利亞的愛集合成的靈體。族長說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原來真的是她,現在已經和蘭傑利斯的愛團聚了嗎?

我抓住青空的手,小聲道:“那你呢?我身上沒有弗拉德曼奧利亞的靈魂了,你難受嗎?”

我有些惶恐,畢竟青空才是蘭傑利斯的正體轉世,雖然完全忘記了弗拉德曼奧利亞,可是他會和我這麼親近一定也是因為弗拉德曼奧利亞的原因吧?他會嫌棄這個平凡的我嗎?

青空笑了起來,捏了捏我的臉,笑道:“我為什麼要難受?給我一個理由啊。我不記得我說過喜歡弗拉德曼奧利亞的話。”

“可是……你難道不是因為我是弗拉德曼奧利亞才會和我親近的嗎?”我連聲問著,就是想不通,“還有,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蘭傑利斯?你知道我有多內疚嗎?”我皺起了鼻子,一臉不快。

青空將我的頭發撥到背後,柔聲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是蘭傑利斯,我怕你不是因為喜歡我這個平凡的青空而和我在一起。如果因為我是蘭傑利斯和我在一起,我會很難過的。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我呆住了……搞了半天,我們原來是一個心理……他這樣的人也會有沒自信的時候嗎?

他在我赤裸的肩膀上細細滑動,一邊輕聲道:“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嗎?”

我的臉突然紅了,急忙點頭,然後飛快地抓住了他的手。

“我的衣服呢?”我才發現我身上除了胸口的繃帶之外什麼都沒有,皮膚貼在被子上的感覺怪異又曖昧,特別這裏還是青空的房間……

他笑了笑,歪著腦袋看了我半天,才道:“你現在有傷在身,我什麼都不會做的,大可放心。你還有別的問題嗎?問吧,我一一給你解答。”

我的臉熱得幾乎要燒著被子,好半晌才平複了激烈的心跳,小聲問道:“還有一個,伽西米拉達是怎麼回事?之前不是氣勢洶洶地要來殺弗拉德曼奧利亞嗎?怎麼後來又變成愛她了?他死的時候怎麼會突然出現地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