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了,解放軍叔叔,亞東已經解放。”
年輕軍官低下頭,看見一個矮小的男孩。他裹在一件厚重的大棉襖裏,臉色蒼白憔悴。可是,在他那雙大眼睛裏,卻充滿了熱烈的溫度。
“是嗎?你能肯定?”輕輕地,軍官問。
“我知道。”男孩說。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所有被侵擾的城市都得到了解放。大多數的匪徒被擊斃了,僥幸存活下來的,也都精神恍惚,完全忘記了發生過的一切。
在亞東,當部隊衝過防線,準備活捉匪首的時候,那個細瘦枯長的缺耳人做了一個可怕的舉動:用一把大口徑手槍在自己胸膛上轟出一個大洞,悲慘地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後來,經公安局長周明辨認,這柄手槍就是陸振平使用過的其中的一支。
戰場廢墟中,戰士們仔細搜查了所有角落,並未找到陸隊長的遺體。從那些精神恍惚的俘虜口中,自然也得不到什麼答案。
陸振平究竟身在何處?是生是死,已經成為一個不解之迷。如今,那支鐵棍用來自殺的手槍,成了陸隊長惟一的遺物。
尾聲
中心大道旁的廣場上,剛剛立起一座紀念雕像。
那是一組正在浴血奮戰的人:有軍人、有市民。衝在最前麵的,是一位手握雙搶、神情剛毅的男子。
這是為紀念“亞東之戰”而鑄造的。緬懷那些為正義、為和平付出了寶貴生命的人們。
千吉站在雕像下麵,眯起眼睛,認真地端詳著那些英雄們的麵孔。
太陽剛剛升起,照耀著棱角分明的銅像,同時,也照在小男孩單薄的身體上。
此時,他收回目光。發現這個廣場就是最初與糖人老漢相識的地方。那時侯,他正處於極度的無助中。現在,他已經不再無助了。看見周圍那些喜氣揚揚人們,再沒有往日的那種沉重。他的心,也跟著溫暖起來。
朦朧中,千吉想起這一年之中的經曆:金姆、糖人老漢、雲明界……思想老人……還有,思想竊賊、暗靈、辛烏堡壘……
所有這一切。這些人、這些不可思議的事件,似乎隻是一場夢境,怪異的夢境。是那麼虛幻,那麼的……不真實。
或許,這就是一場夢吧……
“誰說這是夢呀?”輕輕地,一個蒼老的聲音說。
千吉尋聲望去,竟然是糖人老漢在說話。
老漢嗬嗬的樂著,慈愛地瞅著千吉明亮的眼睛,仿佛正在否定他腦子裏的想法。
迎著老人的目光,千吉突然感到鼻子酸酸的。不知不覺中,淚珠已經滑過麵頰……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嗎?
你說呢?孩子。
怎麼像是在夢中呢?
糖人老漢沉吟片刻,似乎也在尋找著答案……
“夢不好嗎?”他開口道,“你看,亞東不是已經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嗎?”
說完,糖人老漢拍拍手上的土沫,重新挑起扁擔。不過,在棗木扁擔的兩頭,已不是舊木箱和煤火爐了,換成了兩隻大號的柳條筐子。
“糖人爺爺,您這是到哪兒去呀?”抹掉眼淚,千吉問。
老漢臉上露出快慰的笑容,抬手指了指粼清河的方向。
“雨季快到了。上遊水庫蓄滿之前,這汙水河也該換換臉麵啦。嗬嗬嗬……後會有期,孩子。”
話音未落,糖人老漢挺一挺胸,健步向橋頭走去。
那裏,在喧鬧的堤岸上,來來往往的人流正在熱火朝天地忙碌著。借著大好春光,粼清河的“治汙清淤工程”已經全麵展開了。
“千吉!快來呀!大家都在等著你哪!”
千吉轉過臉,看到水玲和大頭他們正在向他招手。
“千吉,你不和我們一起回山裏去嗎?”在千吉第一次來到亞東的那個站前廣場上,許暮生問道。
千吉默默地搖搖頭,拉住老師的雙手,依依不舍。
許先生就要帶著他的學生們回山裏去了。對他們來說,這次亞東之行,意義非同尋常。
注視著許先生的眼睛,千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顯得比以往又成熟了許多。他不能回去,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
“告訴俺娘,不用擔心我,我已經會照顧自己了。”他說。
長途大吧“嗡嗡”發動起來,許暮生和他的學生們從車窗裏向外招手。
“千吉!下一次社會實踐我們還來亞東,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們呀!”車窗中冒出水玲的腦袋,調皮的眨著眼睛。
“好啊!”千吉回應道,“說不準,又要在哪個地窖中見麵了呢。”
大家發出一陣歡快笑聲……
大頭和千吉也揮手向他們告別。直到汽車走遠、再也看不見了,千吉才放下手臂。
他望著長途汽車消失的方向,久久地不願收回目光,直到大頭用力拍打他的肩膀時,才回過神來。
“思想竊賊已經消滅了,暗靈也暫時興不起風浪,咱們現在該做些什麼呢?”大頭問。
千吉撓撓被風吹亂的頭發,思忖片刻,說:“咱們……還是先去找個工作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