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王公大臣都以自己是哪個花魁的入幕之賓而自得,甚至暗中互相攀比。
慕容玨常常在外麵玩,那些街頭巷議比正常渠道來消息更快更豐富,尤其這些桃色新聞,這個和誰好了,那個為了哪家的姑娘一擲千金了,包括漢王經常去找莫言,但從沒有聽到過慕容車離去這些風月場合的新聞。
慕容玨覺得就算讓她在莫言那裏碰到慕容車離都不會比現在更讓她感到心驚。
落雨並不明白這些事情,以為小姐隻是不願意聽她背後說將軍大人,人家必竟是父女嘛,再說了哪個男子不去女肆呢,何況像將軍那樣的人物,連她落雨每次見到將軍心都怦怦直跳呢,當然,她是有點害怕將軍大人的了。
落雨吐吐可愛的小舌頭忙給小姐去鋪床。
第二天,天色陰沉沉的,剛剛過了午時,空中淅淅瀝瀝飄起雨來,有些涼意,慕容玨胡亂吃了點東西,裹了一件披風呆呆的坐在案前不知想些什麼,忽聽落雨來報說解大人來了。
慕容玨大喜,忙起身迎了出去。
解縉已經進了屋子,素白的衣衫上落了雨水,束起的黑發也濕淋淋的,有一縷貼在了額前緩緩滴下水來,慕容玨忙招呼落雨拿來幹淨的手巾,邊埋怨道:“天氣不好,解大哥就不要再過來了,如今我已經大好,不用掛念。”
“不防事,我恰巧今天能出來,正有事與義妹說,便顧不得這天氣了。”解縉接過來擦了一把臉,端起熱茶喝了一大口說道。
“解大哥來的正好,我也有事想與大哥說呢!”
“哦,你那先說,是什麼事?”
慕容玨稍遲疑,將昨天的發現和解縉講了一遍,又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連帶自己的懷疑都說了出來。
現在她出不了將軍府,也見不到別人,隻有解縉可以信任,如果此事真像是自己想的那樣,後果就非同小可,恐怕自己和落雨也都有危險了。
聽著聽著,解縉的臉色凝重起來。
“解大哥,你一直在京城,可聽說莫言失蹤一事?”
解縉赫顏道:“真是慚愧,最近先是忙於太子大婚,而後又一頭紮在文淵閣編書,竟沒有留意這些事情。不過慕容將軍曆來沒有出入女肆的傳聞,若真是與一個名妓扯上關係斷然不是紅顏知己這麼簡單!”
“沒錯!”慕容玨讚許的點點頭,果然是大才子,腦子轉的挺快:“原來實在沒想到他們之間會有牽連,現在細細想來,很多細節都顯示出他與莫言應該相識,且還很熟悉才對,莫言房中的擺設,還有一些擺放的小玩意都與將軍府中的風格一樣,還有……”說著探身拿起一個做工精巧的玉屏風:“解大哥請看這個,莫言房中也有一個和它一模一樣的。”
解縉臉色一變,接過來細細的看:“這個玉屏風是那年靖難時慕容將軍立了大功,皇上賞給他的,應該是一對才是,難道他們果然暗中來往?可是這玉屏風天下隻有一對,慕容將軍心細如發,如此明了的破綻他為何……”
慕容玨想了想道:“聽慕容清說棲雲閣本是將軍經年收藏貴重物品之所,從沒有讓人進來過,卻不知為何讓我住了進來,因此還遭到過慕容清的忌恨,可能他沒想到,我一個千金小姐會到女肆去玩,又與莫言結識吧。”
最主要的是他沒想到此慕容玨已經非彼慕容玨,所以才有這麼多的意料之外。
“如此說來,莫言的失蹤也非常蹊蹺,若莫言是將軍暗中安排的人,那他圖謀的是什麼?”
圖謀的是什麼?
權頃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握重兵,他還要什麼?
二人心中皆是一驚,解縉麵色難看,沉了沉說道:“我今日來要說的事也與慕容將軍有關,因為編書需要,我翻遍了曆代典籍,可是最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頓了頓,語氣越發凝重起來:“所有記錄中都沒有關於慕容將軍的事,你知道,朝中有史官隨時記下每天發生的事,慕容將軍戰功赫赫,不可能沒有一點記載,而且,我以前也曾看到過有關他的記錄,可如今卻都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所有記錄裏都沒有了?解大哥以前看到過?”
“解某不敢說別的,從小讀書就過目不忘卻是不容置疑,不可能記錯。”解縉臉色更加難看:“後來我悄悄打聽,可是大家對此事都忌諱的很,終於有個史官透露說是皇上秘密下旨讓將所有關於慕容車離的記載都毀掉,一點不能留。”
慕容玨心頭漫起隱隱的不安,原來曆史中應該有慕容車離的,自己穿越過來的朝代並沒有偏移,然而關於他所有的記錄都被皇上秘密銷毀了,所以後代史書上才沒有了關於他的任何記載,為什麼?
皇上為什麼要銷毀慕容將軍的記錄?
慕容玨有些惶恐的看向解縉,答案已然呼之欲出,她隻覺一陣寒意掠過全身。
解縉眼中有著隱痛,拍拍她緩緩道:“皇上的心思深的很,此次朱能病死在廣西,皇上痛心之餘連下三道金牌召慕容將軍回朝,回來後又撤他的兵權,他心裏對慕容將軍怎麼想隻有他自己知道。隻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現在就進宮見皇上,你如今傷口已好,就以和親學習禮儀之名要求馬上接你進宮。”
說到這裏,解縉不禁苦笑:“和親也是前途莫測本欲避之不及,如今卻要迎頭趕上,也罷,隻能先借此避開眼前一難再說了。”
抬頭看看外麵,雨已經停了,解縉匆匆叮囑道:“你做好入宮的準備,我先走了。”
慕容玨怔怔的點點頭。
落雨一直守在外麵,此時見解縉走了進來笑道:“也隻有解大人關心小姐,這樣的天氣還來看望小姐,別人都是假的。”
慕容玨也沒心思開玩笑,又不知和她說些什麼,擔心落雨知道了驚慌,何況這些事情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隻是認真叮囑道:“落雨,我自己去園子裏走走,你一會得閑兒,去找王保過來。我有話要和他說。”
落雨大窘,知道小姐找王保要說什麼,想拒絕,抬頭看看小姐嚴肅的臉色,話又吞了回去,隻是紅著臉點點頭,心裏有一絲絲的甜蜜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