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藍的天空,琉璃瓦重簷殿頂,整個皇宮顯得格外輝煌,日影稍稍偏斜,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淡金色的光,柔和而神秘。
穿過重重宮門,也不知走了多久,慕容玨直走的腿腳酸軟,到了一座院子,這才聽到前麵帶路的公公停下來麵無表情的道:“你進去吧,咱家就送到這裏。”
說完轉身走了。
慕容玨看看左右,一個人影都沒有,院子裏靜悄悄的,兩邊架起的綠色藤蔓長的正盛,藤蔓下是一叢叢叫不說名的紫色小花,一排古色古香的屋子,各個房間的門緊緊關閉著,幹淨的青石板地上獨投下她一個人長長的影子,顯得寂寥而空闊,慕容玨無端的升起一股子忐忑不安的感覺,一入宮門深似海,她這算不算掉進了大海裏的一條小魚?周圍是各種各樣比她強勢的大魚,要想平安的生存下去,難啊!
下午從福升茶樓回來後,稍稍休息片刻,宮中便來人接她進宮,解縉一路送她進了宮門而後也去了文淵閣。
慕容玨跟著那個一臉呆相的宦官來到這裏,那宦官什麼也不交待卻徑自走了。
慕容玨捏捏泛疼的腿暗歎一聲舉步向前走去,好歹看看這裏有沒有人啊,眼看天色已晚,自己總不能在院子裏站一晚吧!
隨便向著一間房間走過去,裏麵似乎有一點動靜,抬手敲敲門,裏麵的聲音嘎然而止,接著有人不耐煩的問:“是誰?”
聲音尖聲尖氣,慕容玨屏住氣息揚聲道:“公公,我是新來的虞美人,請公公訓示!”
門吱扭開了,卻是一個穿了蓮青色宮裝的女子,低著頭小聲道:“請姐姐進來!”
慕容玨一愣,莫非是方才聽錯了,剛才問話的不是宦官卻是一位宮女?可是聲音也不像啊!
不容慕容玨多想,隻聽裏麵有人尖聲道:“你就是虞美人?”
慕容玨愕然,卻見從裏麵又走出一個中年宦官,麵白無須,負手站在慕容玨跟前上下打量著,眯起的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仿若端詳一隻剛剛捕獲的獵物。
慕容玨暗暗皺起秀眉,心中納罕,為何一個宦官和一個宮女會在一間屋子裏?
見他忽然現出不悅的神色,慕容玨忙規規矩矩答道:“是!”
“嗯!”那人見她恭敬似乎頗滿意,尖著嗓子道:“好,不錯!你就叫咱家李公公吧,我和她們都已經講過了,這一個月,你們都歸咱家管,負責你們的禮儀訓示,一個月後鄭大人會親自教導你們,都好好學,別給咱家丟臉!可聽清楚了?”
慕容玨忙道:“是,聽清楚了!”
“嗯,你正好和謝美人一個房間!先讓謝美人和你講講,一會用晚膳!”說完,李公公出門走了。
那一直低頭站在一旁的女子似乎輕輕舒了口氣,拉起慕容玨親熱的說:“美人姐姐,我叫婷婷,你來的正好,我帶姐姐看看你的房間。”
“好,叫我慕容玨就是了。”慕容玨細細看她,長的眉目秀麗,體態婀娜,最難得的是目光清澈,令慕容玨大有好感。
見她臉上猶有淚痕,雙目微紅,慕容玨怔了怔,遂跟著她去看自己的房間,聽她細細講述,原來十位和親的美人除了慕容玨都是過了年便已經入宮受訓,基本是兩個人一間屋子,因為慕容玨一直未到,所以這裏獨剩下謝婷婷自己。
到了晚上,婷婷帶著慕容玨去後麵的偏殿吃飯,其他八位美人都已到齊,婷婷高興的介紹道:“姐姐們,這是新來的虞美人,可是禦封的哦!”
那幾位美人一聽都不禁抬起頭好奇的看過來,有幾個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慕容玨也笑著點頭回應。
緩緩走過去,找個位子挨著婷婷坐下來。
卻不留神聽到旁邊有人小聲說道:“哼!禦封的又怎麼樣?又不是皇上的女人,還不是和我們一樣去和親?”
“可不是,聽說她還被劫匪擄走了三個月,搶到山裏當壓寨夫人,不知道破沒破身呢!”嗤嗤笑中含了暗昧的語氣。
“哎喲!紅姐姐,這話可不能亂說,破身的美人豈能進宮?又怎麼能去和親?”語氣誇張帶了興災樂禍。
……
慕容玨暗暗苦笑,看來在什麼地方都不缺少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以別人的短處或倒黴為樂趣。
婷婷自然也聽到了有些尷尬的看看慕容玨,見她神態自若,臉上始終帶了淡淡的微笑,始才放下心來,裝了一碗飯遞過來道:“慕容姐姐,吃飯吧!”
慕容玨笑著道了謝,見桌上的菜式簡單,不過是幾道葷菜和素菜,葷菜已經零七八落沒剩下什麼,便就著青菜慢慢的吃起來。
忽聽一旁有人重重哼了一聲:“一向清高的謝美人,何時幹起了端茶遞碗的活來了?還是禦封的美人麵子大啊!”
聲音嬌媚略有些尖利,慕容玨抬頭看去,卻是一位穿了大紅宮裝的女子,形容豔麗,神態傲然,雙眼斜睨過來滿含了不屑。
慕容玨淡淡一笑並不理會低頭繼續吃飯。
那女子仿佛受了藐視,聲音尖銳起來低低道:“哼,好大的架子!誰知道是真清高還是假清白!”
謝婷婷忍不住說道:“妍姐姐,我們不過都是和親的美人罷了,誰又比誰高什麼?都是共係一條繩子,何苦自己人為難自己人?”
妍美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今天的話真是夠多,可是李公公悄悄給你訓示了?”
謝婷婷一滯,臉色驟然變白,張張嘴想說什麼,卻終於沒說出來,低頭扒碗中的白米飯,慕容玨見她隻顧吃白飯,挾了一著青菜放她碗裏,謝婷婷衝她感激一笑,又忙低下頭,慕容玨瞧見一滴淚滾落在她的白瓷碗中。
晚飯後,回到各自的房間,謝婷婷情緒不是很高,但也簡單的給她介紹了一下幾位美人的狀況,頓了頓又輕聲感歎道:“除了姐姐,不過都是窮人家的女兒罷了,若不是生活所迫,誰又願意去做和親的美人?大家的命運都是殊途同歸罷了!”
慕容玨聽她說話頗有些見識,想起她方才的情形忍不住問道:“你,剛才怎麼了?可是有什麼為難的事?”
謝美人見她問起也不掩飾又長長歎了口氣:“姐姐剛來還不知道,說與你聽也無防,正好姐姐也能提早做些準備。那個李公公……”
默默瞅了慕容玨一眼,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又道:“自李公公管著大家的禮儀訓示,便總是借口單獨訓示喊美人們去他的房間,去了又不是真正的訓示,說的話下流之極,又動手動腳的不安分,令大家苦惱不已。”
慕容玨大大震驚,這個李公公看著一派道貌岸然的樣子暗地裏卻幹這類勾當,不由氣憤道:“這個李公公真不是個好東西,咱們怎麼說也是宮中的人,他竟敢如此胡作非為?他……也叫你去過嗎?”
“我隻去過一次,見他如此慌忙跑了出來,後來他再派人傳話,我也不曾去,他便總是找借口來這裏,這個房間隻有我一個,我多次提出要和其他美人住一起,他都不許,幸好現在慕容姐姐來了。”
慕容玨見她神色突現出歡喜,容顏更增清麗,令人憐惜。
驀然想到一個問題:“他,他可隻是一個公公啊!豈能在宮中作亂?”
婷婷無奈道:“其實他也不能真的把大家怎麼樣,不過是說些瘋話,占點手上的便宜,更何況,大家終歸是和親的美人,他也不敢造成明顯的傷害,出了外傷很容易被發現的。”
外傷?還有外傷?
婷婷見她疑惑的目光默默站起來解開衣衫,褪下縶衣,露出雪白的肌膚,胸前赫然一道道青紫的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