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張婉兒派人請慕容玨去東宮說話,張婉兒又回複了初見時的開朗氣質,身穿流彩暗花雲錦宮裝,沒戴頭冠,隻將青絲挽起在上麵隨意插了一支碧玉瓚鳳釵,氣色紅潤,身材豐盈,眉眼裏蘊著笑意,儼然一個新婚的幸福小婦人,慕容玨笑道:“太子妃,越發漂亮了,太子與太子妃二人伉儷情深,令人羨慕!”
婉兒含羞嗔道:“姐姐比我癡長半年,喊我婉兒就是,姐姐也叫我太子妃,倒生分了!”
“婉兒是不是太子妃在慕容心中都是一樣的,叫什麼不過是個稱呼罷了!”
婉兒笑著點點頭又輕聲道:“謝謝姐姐!但凡姐姐差遣,婉兒願效犬馬之勞!”
慕容玨怔了怔明白她的意思,忽然想起一事,掩口笑道:“說嘴打嘴,我倒真有一事與太子妃說!”
“姐姐請講。”
慕容玨想了想緩緩說道:“你可別說我多事,是這樣!”慕容玨將當初在慕容府中發生的事說了一些,主要講的是關於慕容清,邊說邊悄悄看向婉兒,見她聽到慕容清知道無法選妃心念俱灰之下撕了能恢複容貌的方子時臉上露出惻隱之色,暗暗放下心來。
“慕容清隻是小的時候見過太子一麵,自此一顆芳心暗許,太子恐怕早已忘了,她雖然為人孤傲,並沒有大奸之事,說到底不過是個可憐的女孩!”
張婉兒回過神歎道:“是啊,如此癡情倒不多見,姐姐是要我幫她嗎?可是現在她的身分恐怕無法再侍候太子。”
慕容玨啞然失笑道:“婉兒啊,讓我說你什麼好?你什麼都好,可是你為什麼總是想著為自己的夫婿張羅再娶?愛情的天地是兩個人的世界不是嗎?就算他身為太子免不了有眾多嬪妃,可是你也不用主動給他張羅啊!”
婉兒不好意思的笑道:“作為太子正妃,首先要有這份容人之量,好為皇家開枝散葉,多添子孫!那麼姐姐的意思是——”
慕容玨道:“我隻是希望如果可以,能不能救她一命!她如今被關在沼獄中定受了諸多折磨。”
張婉兒想了想,點頭道:“皇上這次是動了真格的,不過,一個弱女子應該不會令皇上注意,請姐姐放心,無論如何我定出全力就是了!倒是姐姐自己的事,你卻不急,不日就要舉行宴會款待那些使臣,你可如何是好?這幾日太子正為此事日夜憂愁呢。”
慕容玨笑笑歎道:“盡人力知天命吧!”心中不是不惶恐,可是又怎麼樣?她既然選擇了回來,對很多未知的事情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還有!”婉兒頓了頓道:“姐姐說心中已有心愛之人?可是又不說出是誰,難道這人也眼睜睜看著你去和親嗎?不然,他又在哪裏?”
他在哪裏?
心頭驀然閃過一雙安然沉靜的眼睛,當初說是為了落雨也好,說是為了解大哥也好,都
不過是一個借口,不顧一切回來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多看看那個人,也隻是看看而已,沒敢抱其他的奢望,那樣一個守正一心建功立業的人,她又能希望什麼?
沒想到能得他一句: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心中的狂喜不言而喻,不敢相信,又願意相信。
他說:等他一年,他帶她離開。
但是他是誰?他是四朝名臣啊?難道她真的有膽子有魄力將他拐走不成?
可是走出他的視線她不願意,看不到他的身影她會思念。
慕容玨就是這樣矛盾,索性不去想怎麼辦,走一步是一步吧!
慕容玨和太子妃又聊些閑話,一個宮女進來稟報太子妃說鄭公公求見。
鄭和?
他來找太子妃幹什麼?
鄭和隨後進來見到慕容玨在這裏似乎是鬆了口氣,向太子妃施禮道:“拜見太了妃,皇上傳旨,召見虞美人。”
慕容玨和張婉兒都是大吃一驚,皇上怎麼會想起來見她?
尤其在這種特殊時期,慕容車離還逃匿在外,莫非皇上要對她動手?
張婉兒緊張的站起來:“姐姐,我隨你同去!”
慕容玨感激她的好意,暗暗壓下心驚,勉強笑道:“皇上召見的是我,你如何能去?若皇上知道也未必高興!”
“可是!”
“也未必有事,真要對我怎樣,直接派侍衛抓走就是了,又何必召見?太子妃放心!”
鄭公公急催道:“傳旨的公公還在外等候,請虞美人快隨咱家去見皇上。”
張婉兒擔憂的目送慕容玨隨鄭公公出去了。
一路疾走,鄭和小聲叮囑道:“放心,皇上的麵色還好!一會見了皇上,不許說忤逆的話,千萬別觸怒他,也許事情有了轉機!”
慕容玨疑惑的看向他,鄭和但笑不語,隻催她快走。
皇上的麵色還好?
事情有了轉機?
奉天殿,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金鑾殿,是整個皇宮最富麗堂皇的建築,殿內有瀝粉金漆木柱和精致的蟠龍藻井,大殿正中就是很多人不惜流血也要爭奪的權力象征——金漆雕龍寶座,整個大殿裝飾得金碧輝煌,莊嚴絢麗。
永樂皇上朱棣正坐在高高的寶座上低頭翻閱奏折。
慕容玨一步一步走過去,心頭無端的感到肅穆和恐慌,上次選妃時她也曾站在這裏跳過舞蹈,當時,大殿裏坐滿了人,並沒感覺到有多害怕、緊張,如今再次走進奉天殿,整個大殿裏靜悄悄的,似乎有一股迫人的壓力無聲的從對麵寶座上散發出來,令她感到窒息。
慕容玨低頭走過去俯身跪下,按照嫫嫫教的高呼道:“慕容玨叩見皇上,願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上眼皮都沒動,仍然目不轉睛的看著手中的折子。
慕容玨緊張的等待著,她不知道朱棣找她到底是什麼事,莫非她頻頻和太子妃見麵,皇上不願意了?
還是查辦慕容車離不過癮又想起她來,準備一起辦?可是,正如她對太子妃講的,如果真想辦她直接抓了就是,又何必召見她?
四周靜悄悄的,卻久久聽不到皇上說話,慕容玨不敢起來,直跪的兩膝酸疼,開始還挺直了腰,豎起耳朵,準備聽皇上講話。
後來,實在挺的累了,身子塌下來,悄悄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偷眼打量一下周圍,這才發現大殿兩旁還站著好幾個小太監,個個都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入定一般,忍不住抬眼向上看了看,隻見朱棣皇上仍是認真的看著奏折,絲毫沒有和她說話的意思。
又過了一會兒,雙膝漸漸發麻,沒了知覺,慕容玨暗暗腹誹,是殺是剮你說話,不能這麼折騰人,你一個大男人坐的舒服,讓我一個小女人跪在地上,還是不是男人?真沒有紳士風度。
心裏卻漸漸放鬆下來,也不緊張了,幹脆暗暗打量起皇上,真不虧是戰神朱棣,擱現代也是一個酷極了的帥哥,嗯,年齡是大了點,但名氣也大啊!轉目看到皇上一旁站立的馬公公衝她使勁皺眉瞪眼,慕容玨忙垂下頭。
又過了一會兒,聽到皇上放下手中奏折,一旁的公公立刻遞上茶水,皇上喝了一口放下。
馬公公在一旁小聲提醒道:“皇上,虞美人來了有兩個時辰了!”
兩個時辰,那就是四個小時啊!
慕容玨忍不住伸手揉揉膝蓋,冷不防聽到一個聲音問道:“下跪可是虞美人?”
明知故問,你不召見誰敢來啊!
慕容玨抬頭欲答,卻見一道銳利的目光掃過來,不禁身上一寒,忙又垂下頭,回道:
“是!”
“嗯!起來吧!賜坐!”
“謝皇上!”
有小太監搬過來一隻紅木圓凳,慕容玨站起來剛舉步,一下子又摔倒在地,把那個小太監倒嚇了一跳,慌忙扶她起來。
慕容玨揉著酸麻的雙腿,道了謝這才緩緩坐下。
皇上略抬頭,馬公公會意,揮揮手,眾人低頭退了出去關上了大門,慕容玨心裏一驚,這皇上怎麼還讓人都走了,他,他不會是——
看見馬公公仍站在一旁略放下心。
朱棣頓了頓,忽然走下龍椅,鳳目微揚,審視著慕容玨,問道:“聽說你與解學士結拜為兄妹?”聲音渾厚煞是好聽,隻是透了天子威嚴令人不敢直視。
慕容玨一怔,她沒想到皇上開口問的竟是這麼一句話,難不成這也犯了他皇家的忌諱?見他目光灼灼掃視過來忙答道:“承蒙解大哥不嫌棄,與小女子結為異姓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