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液體,紅色的世界,什麼都沒有,隻有這一種,全世界竟然全黯然了。
我沿著教堂幽暗的長廊緩步前行。爬山虎順著古老的窗欞蜿蜒伸長,血液般的花朵與這世界的紅融為一體,不分你我。仿若戀人深長的吻,熱情纏綿,豔麗的,魅惑。
有風,卷起了我的長發,我驚覺它們竟然也與這紅色融為一體,身後的雕花大門忽然吱呀一聲,像被什麼人猛然拉開了,風帶起我的長裙漾起波浪,房內一麵明亮光潔的鏡子呈現在眼前,然而映出的,卻是一張陌生的臉。她有一雙深藍色的眼眸,精致的臉孔。睫毛微閃,蕩起金色的碎屑。
“你……是誰?”我問,大殿裏回響起我幽幽的聲音,散到很遠的地方依然隱隱約約可以聽見。
她微笑了,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我也微笑了。“我就是你。”她說,溫潤的聲音仿佛可以為我驅走身處大殿裏的淡淡寒意。
“不,你不是我。”我皺了皺眉,“至少我的眼睛不是藍色。”
“你,真的確定你的眼睛不是藍色嗎?”她平淡的語氣讓人聽不出任何波瀾。
我怔了怔,心下有些猶豫懷疑。旋即反應過來,我為什麼憑她一句話就否定了自己?她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魔力?
她又笑了笑,仿佛是可笑:“你在想,我用什麼蠱惑了你?”她又笑了笑,“如果我說,是心呢?”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我忽然有些不太明白,她想要說什麼。她揚起嘴角:“你,為什麼開始懷疑自己?因為,人是從來都不會懷疑,真正的自己。”
我恍然怔住。“真正的自己?你在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我向她伸出手,一道光芒刺來,世界忽然籠罩在刺眼的光芒中……我緩緩睜開了眼,周圍是我所熟悉的一切,單卡拉比立在一旁焦急的看著我。
是夢嗎?那個女人……究竟是誰?她說她就是我,難道我……本不該是這樣的?她又是怎樣的,曾有過怎樣的生活?那段我所失去的記憶,斷層的地方……她會知道嗎?
“陛下。”單卡拉比叫回了我的思緒。
“什麼事?”我問,第一次顯得有些不耐煩。
“尤蘭妲小姐……”他頓了頓。
“怎麼了?”我問,忽然想起親眼見到她昨天雙目流血的模樣,“她怎麼樣了?”我接著問。
“她被巴爾大人帶走了。”
“什麼?巴爾?”我猛然坐起,巴爾把她帶走幹什麼?“安度西亞,我們去東方之城!”我奔出門外,巴爾,就算是尤蘭妲在那裏出了什麼事也不會為我留下蛛絲馬跡,甚至,不會承認。巴爾,我永遠都看不透他,他到底準備做什麼,殺了她?對他有什麼好處?還有,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安度西亞,昨天……出什麼事了?”我問,我忽然覺得巴爾帶走她不是為了殺她了,昨天一定發生了什麼,他需要她來揭開謎底。
“陛下您忘了麼?昨天尤蘭大小姐差點殺了你……”安度西亞一點也沒意識到他的語病,殺了我?我都已經是個死人了,再死一次會怎麼樣呢?這麼說起,我似乎記起了昨天她殷紅的眼睛,以及妄圖置我於死地的那雙手,脖子忽然後知後覺的疼了起來。
那麼巴爾,是想隔離我們來保護我?想著,我便愣神了,到達巴爾城堡的門前一時竟然忘記了自己應該接下來要做什麼。
意識到自己未免過於自作多情,才抬手推開了大門,一片通透空曠,巴爾的地盤永遠都是那麼明亮。沒有人,沒有聲音。我和安度西亞走在其間,安度西亞嘚嘚的蹄聲回蕩著,發出很好聽的節奏聲。我徑直拐進巴爾的臥房,安度西亞忽然停下了腳步——巴爾的房間,沒有人可以隨意進去。就連我,也得他同意才行。可是,今天我要找人,而且找一個對我而言,說不清,道不明的很重要的人。不過,或許我也很想進他的房間。有個理由總比沒理由的好。
很不巧,在我走進房間那一霎,我看見巴爾背對著我站在窗前。高挑的男子,寬厚的肩膀,長袍隨著微風輕揚,我忽然恍惚了,似曾相識的熟悉,恍如隔世的迷離。他忽然轉過身,紫色的眼眸充滿了魅惑,我怔了怔回過神,準備退出房間,卻發現動不了腳步,隻得低下眼簾不看他。沉默,好像要等我說什麼解釋一下,卻不肯先開口。許久,我隻好硬著頭皮問道:“那個,尤蘭妲呢?”
“睡著了。”他回答著,隱隱透著一股溫柔。著名的冷麵男也會溫柔,我有些不可思議的抬眼看著他。他的表情很快淡了下來。這個男人,麵對我時,永遠是說不出的寒冷。我漠然低下頭,呆呆望著桌上的一隻羽毛筆,失落感油然而生。
“你怎麼進我的房間來了?”他忽然問道,雙手擺弄著拇指上的藍寶石戒指,大有玩味的意思。
我心內一驚,低頭無語。點著死穴了,早知道會害怕我就不進來了……“我……我找尤蘭妲不小心走進來的。”蠢材!你在做什麼啊,竟然會覺得心虛!明明你才是他的主人!可是……“你怕我殺了她?”他饒有興趣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