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放學的時候,不過學校寬敞的露天操場周圍仍舊圍了不少人,其中以女生眾多。她們都嘰嘰喳喳地聊著,時不時地關注著操場上某人的舉動,好在第一時間衝上去遞上水和毛巾。隻不過人太多了,大家都虎視眈眈的看著,總找不到對的時候。
藍攸奈很不想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出風頭,尤其是被大家用咒怨的眼神看著的這種風頭。可惜夏洛克不理會藍攸奈已經尷尬地將腦袋低到最低,他強拉著她來到操場,一直走到訓練的體育老師麵前,微微抬高著頭,帶著些許笑意說道:
“你好,我是高一年級新來的轉校生,夏洛克。”
夏洛克的笑容即使不看藍攸奈也知道有多陰冷,雖然猩紅的眼眸被覆蓋上了黑色,但絲毫不會褪減他高傲的神色。他全身都散發著一鼓懾人的氣息,就連一直以鐵麵無私,號稱閻王二代的體育老師麵部都不免有些僵硬。
“咳。我已經聽說了。你報了很多項目啊。”他低下頭,一手握成拳頭抵在嘴下清咳了聲,然後看向了旁邊哭喪著臉,琢磨著該怎麼逃走的藍攸奈,“她是?”
“我的表妹。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家,所以就把她帶了。也請各位多多關?照?啊。”夏洛克在‘關照’二字上加重了語調,轉頭看向了操場上剛做完熱身運動回來的人群,目光直視向人群中的蒼佑涼,嘴角笑的弧度不知覺得更加向上彎起了。
而蒼佑涼也注意到了此時操場的這兩個人,他鎖緊了眉間,直徑朝他們走了過來,站到了藍攸奈的麵前。
“你就是傳言的那個,夏洛克的表妹?”
充滿了試探,聲音不響隻是和他平時柔柔的聲線完全不同。冷漠的目光也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仿佛是在看一個騙子一般,琢磨著,警惕得不摻雜進任何情緒。
“我、其實我……”藍攸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著急地看向夏洛克,希望他可以幫忙說幾句。
夏洛克聳了聳肩膀,竟然無視她的求助,自顧自地走開了!
他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參加運動會三千米耐力跑也好,特別要求加入訓練也好,都是為了引起蒼佑涼的注意,即使不是公然的挑釁,但明眼的人都看得出,來者不善。
而他現在竟還把她一起拖下水!
“嗬,原來你是夏洛克的表妹啊。看來我之前的顧慮都是多餘的了。”
蒼佑涼冷笑了一聲,轉身就準備離開。
被她用這種目光看著,藍攸奈很不是滋味,可心裏又明白,用嘴說肯定說不清楚,看著離自己越來越的蒼佑涼,她一咬牙衝到了他的麵前,大呼了一聲‘你跟我去一個地方’,然後拉著沒反應過來的蒼佑涼就往操場外跑。
拖著不知所然的蒼佑涼來到了操場附近,光線較暗的實驗樓門口。
這裏應該就是學校最暗的地方了吧?幸好還沒關門。
藍攸奈暗自慶幸著,然後她使勁地抿著嘴,推開了微開的玻璃的大門。
昏暗的氣息襲了過來,她來不及多跨出一步就被籠罩在了其間。
抬頭看看四周,原本就顯空曠的實現室走廊對於她隻有巴掌大的大小來說,前麵模糊看不清楚的長廊變得更加陰森了。玻璃的門敞開著,她站在被陰影覆蓋的地方,看著整個空間唯一的一束光照在麵前的地上,映著個猶如巨人一般的身影。她無力地垂下頭,長歎了口氣。
“這……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正常了嗎,為什麼又變成了這麼大?”
蒼佑涼站在實現樓的門口,看著昏暗的地方,小人狀態的藍攸奈,誇張地張大嘴巴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一腳發軟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其實我根本沒有好。夏洛克的魔法不僅讓全部認識我的人都忘記了我之外,我的身體也變得不正常了。隻要一到黑暗的地方,就會變成這麼大。喏,你也看到了。我真的沒騙你。因為爸爸媽媽也忘記了我,回不了家,所以我隻能答應夏洛克做他玩具,他才同意收留我。為了隱人耳目,所以他在學校裏才會聲稱我是他的表妹。”
“開……玩笑吧。”
“我真的沒騙你。”除了自動隱瞞掉了契約事情罷了。
藍攸奈誠懇地說著,朝他麵前走了幾步,站到了光線所能找到的地方,麵對著他坐了下來。僅僅隻是一秒的錯覺,她的身體就奇跡般的恢複了正常。
蒼佑涼的視線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仿佛被定格了一般,許久才將視線移開,“抱歉。這些我都不知道,還對你發火。”
“沒事啦。”看到他露出了自責的模樣,藍攸奈又馬上慌了神,急忙站了起來著急地伸著手,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其實夏洛克也隻是把我當玩具,偶爾無聊的時候整整,我也死不了啦。估計等他玩膩了就會放我了。哈哈……而且我現在也很好,有吃有住,隻是現在大家都忘記了我,我……”
惟獨說到這個,藍攸奈有些說不下去了。
蒼佑涼沒吭聲,將目光重新放在了她的身上,然後一直落到自己的手心。
周圍安靜得出奇,仿佛在與什麼重疊著。
“雖然我不知道,在你被消除的記憶裏是不是有我,不過……你好,我叫蒼佑涼,是高二年級的學生,很高興做你的朋友。”
他沒有站起身,隻是朝藍攸奈伸出手。
藍攸奈一驚,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雙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隻能傻西西地雙手抓住了他寬大厚實的手掌。
“學長,你好……我……我、我叫藍攸奈,是高一年級的學長,不知道,我……們能不能交個朋友?”
“藍攸奈?嗬嗬,很好聽的名字啊。你好,我叫蒼佑涼,高二年級,很高興做你的朋友。”
熟悉的話,熟悉握住的手心,熟悉的溫度,隻是目光被什麼蒙蔽著,所以無法察覺到一切,似乎都朝著另一個相反的方向疾駛著。
所以無法注意到幾米之外,依靠在蔥鬱的樹木旁,一雙在緋色的夕陽在散發著猩紅光芒的瞳孔。向一邊揚起的唇角,彌漫的笑意卻比什麼,都要寒冷。
“嘿,藍攸奈……果然是個不錯的名字啊……”
之後的幾天,夏洛克一直以訓練為理由,剛放學就帶著藍攸奈到訓練場地。分不清他究竟是想讓藍攸奈借這機會多靠近蒼佑涼套話,還是想搶他的風頭,總之夏洛克可以說這些日的人氣暴漲,讓藍攸奈不禁懷疑那些女生的眼光,是不是該集體去查查了。
隻是每次想跟蒼佑涼抱怨夏洛克暴政的時候,她總能感覺到來自遠處陰冷的目光,仿佛忽閃著紅光。
“唉……”
她長歎了口氣,將目光轉向了一邊。視線隨意地張望著四周,忽然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操場旁的體育館走了出來。黑亮的長發鬆散地紮成一束,柔順地垂到腰際,白色的運動服襯托著她高挑的身材,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裝束,也跟著她整體的氣質變得引人注目起來。
藍攸奈隻覺得胸口一緊,一手揣著拳頭抵在胸前不由得跟著跑了過去。她沒注意到身後夏洛克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忽然轉變的眼神,半眯起眼也望向她。
她正側著頭和周圍的朋友說著笑,明明以藍攸奈及她的距離應該聽不到交談的聲音,可恍然的,她卻好像又聽到了什麼。
有多久沒見過她了?從跟著夏洛克重新來到學校就沒見過她吧?雖然是一個年級,但那麼多的學生,如果不是刻意去尋找,似乎也沒那麼容易找到。
“木芮……”櫻。
太興奮了以至於藍攸奈根本沒注意到地麵上隱約發生的改變,還沒來得及叫出她的名字,她就狼狽地被一個向外微微凸出的小坑絆倒在了地上。
‘嘭’的一聲巨響立刻引來了他們的注意。
唔……好不容易才見到,竟然出場還那麼糗。幸好摔得不是很重,膝蓋沒破。
藍攸奈皺著眉頭坐了起來。
“同學,你沒事吧?”
木芮櫻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被她亂糟糟的模樣給嚇到了,她先是一愣,然後趕緊露出了略微有幾份僵硬地笑容,快步走到藍攸奈的麵前,伸手拉她起來。
藍攸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能一想到自己此刻的臉一定很髒,腦袋就瞬間一片空白,尷尬地用袖子擦著臉,拚命地搖頭。
周圍的人有笑藍攸奈被擦得更顯灰頭土臉的模樣,很輕但也並非壓抑著就聽不見。她看見木芮櫻唇微微地抿起,然後從包裏翻出一包還未開封的濕紙巾塞到了藍攸奈的手中,見她愣著不動,於是幹脆自己撂起袖子,抽出一張濕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臉上的難看的痕跡。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陌生人做出那麼關心的舉動,她趕忙收回了手。
“咳。你別愣著了,快點擦擦,還有衣服上。”她輕咳了聲指向了藍攸奈身上較髒的地方,然後走進了身後的隊伍,催促著跟他們一起離開。
“怎麼啦,看呆了?”
夏洛克走到了她的身旁,淡淡地問道。
“她不記得我了。”藍攸奈傻愣得揣著懷裏的紙巾悶悶地說著,但是她的嘴角竟向上漫出了一絲笑意,“不過她還是跟以前,很溫柔呢。”
“溫柔?嗬,你的定義真奇怪。”夏洛克不屑地笑了一聲,無聊地打著哈氣轉過了身,“真是,虧我浪費魔法絆倒你,結果什麼有趣的事都沒發生。無聊。”
聲音不響也不輕,正正好好,像是特地說給藍攸奈聽。
或許他是在期待木芮櫻在看到藍攸奈狼狽的模樣時會跟其他人一樣嘲笑她吧?
他是黑心的魔術師嘛,會有這種想法也是正常的。
不過,現在的狀況還應該多虧他這魔法吧?
藍攸奈暗自想著,心情不禁大好,對自己做了個加油的手勢,連忙屁顛屁顛地跟在了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