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病公子(3 / 3)

“沒事。”白衣公子回過神來,歎道,“同名同姓,境遇天差地別。”

“公子……羨慕他嗎?”榮堂賠著小心與他答話。

白衣公子笑道:“我羨慕他自由自在,可是對於另一方麵,則是不敢苟同。”

“哪一方麵?”

“三妻四妾,左擁右抱。”

榮堂道:“公子苛求了。但凡有點資財或者名聲的人,沒幾個不是三妻四妾的。”

白衣公子認真地道:“我爹娘便不是。”

榮堂笑道:“那不能比,老爺夫人是少見的佳偶。別說老爺認識的達官貴人們一個個都是妻妾成群,您隻消看大公子上回來信,他不是也張羅著要娶如夫人進門麼?”

白衣公子撇撇嘴,“這個林梢,與我同名同姓,卻做出這樣不好的事情,實在令人不悅。”

他話音剛落,榮堂還來不及回話,便有一根筷子不知從哪裏“嗖”地飛過來,深深地插進了白衣公子身前的桌上。

榮堂駭然四顧,白衣公子卻又是吃驚又是感興趣地不斷歪頭,從各個角度欣賞這根筷子的入木程度,露出敬佩與神往的樣子,“真是好啊。”

“好什麼好?你竟敢對林梢少俠不敬,活得不耐煩了嗎?”這個高亢尖銳的聲音發自茶棚裏最外一桌的女子之口。這女子一身藍衣,看來十七八歲年紀,麵目姣好,隻是滿臉怒容,看起來有些可怖。

榮堂輕輕一拍桌,筷子“啵”的一聲自桌中跳將出來。他露這一手功夫時,夥計也正好掀開通往廚房的簾子,端了清粥小菜出來。夥計心裏不禁想,連身邊的仆役都有這麼好的功夫,溫暖如春白衣大大俠受傷之前,不知道有多厲害,到這裏又是浮想聯翩,自己杜撰白衣大大俠的生平事跡,直到被他的娘在屁股上踹了一腳,才跌跌撞撞將飯菜送到了白衣公子桌上。

眼看那筷子插入過的地方已經戳穿他家桌子,他不憂反喜,琢磨著說服阿爹把這張桌子當作紀念物保管起來,上麵就寫上“白衣大大俠某某遭襲之處”,以後有人要來參觀瞻仰,就每人收三個——不,五個銅板好了。

“好香。”白衣公子似乎對剛才的事情不以為意,連忙接過夥計遞來的白米粥,用勺子斯文地舀起放進嘴裏。然後又夾了一筷小菜,道:“好吃!”

夥計搔搔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鄉下地方沒什麼好東西,這青菜是屋後田裏拔的,黃瓜和蘿卜,都是我娘自己醃的,公子你要吃得清淡,也就隻能這樣對付了。”

白衣公子又給他一個溫暖如春的笑容,“足夠了,很好吃,謝謝你。”

夥計暈陶陶地在一邊激動著:我是被名滿江湖溫暖如春的白衣大大俠稱讚過的人呀!整個江湖都沒幾個人能夠得到他的讚譽吧?我從今以後真是有點偉大了的說!

這時榮堂正走近那藍衣姑娘,沉聲道:“這支筷子,可是姑娘所擲?”

那少女把臉一斜一翹,不馴地道:“是便如何?”

榮堂皺眉道:“我家公子體弱,你要是害他受驚,那——”

“榮堂。”白衣公子吃著粥,漫不經心地喚了一聲。

榮堂馬上轉身相應:“公子,有什麼吩咐?”

“這支筷子不是那位姑娘扔的,你錯怪她了。”

榮堂一呆,“是這樣?”他心中其實不信,這筷子來勢好快,連他這種會家子都沒能看清楚投擲者,何況是體弱多病的公子?

“就是這樣。”白衣公子把吃了一半的粥先行放下,指著被筷子打出的小洞道:“你看這洞口向我左手邊傾斜,筷子必定來自右邊,這位姑娘坐在我正前方,怎麼可能是她下的手?”

榮堂過去一瞧,那被筷子打穿的桌麵洞口,確實是向左斜,“果然如此。”他也爽快,馬上走到那藍衣少女跟前,向她作揖道歉:“剛才魯莽得罪,請姑娘莫要介懷。”

誰知藍衣女子卻毫不領情,豎著眉毛道:“你說不介懷,我就不能介懷了麼?哼,我雖然沒有扔筷子,但卻也十分不高興他冒犯林少俠,想要教訓他的這份心,和擲筷之人是一樣的。”

“我家少主並沒有說林……那位林少俠的不是,隻是隨口發一發感慨,你怎能指他冒犯?”

藍衣少女一拍桌子,凜然道:“凡是說林梢少俠一個‘不’字的,都是我們的敵人。”

令諸人驚愕的不是她說的話如何驚世駭俗,而是這句話並不是隻有她一個人說出了口,一時間茶棚裏左側右側,也都有人站起來,跟著她齊聲念了同樣的言語,簡直就像是什麼神秘結社組織相認的切口。

果然念完之後,左側一名長相猥瑣的中年男子,和右側一名手提個魚簍的年輕人,分別與藍衣女子相視一笑,幾個人以白衣公子所在的方桌為中心聚攏,高興地互相致意,然後問道:“兄台(姑娘)是哪一地哪一屆的?”

幾個人互相報了居住地和屆數,竟然就這樣旁若無人地談笑起來,其中也提到《飛來月鈔》上登載的關於林梢的內容以及什麼會員活動之類的。

白衣公子和榮堂麵麵相覷,夥計則恍然大悟。

“請問你們三位,都是‘林梢應援同盟’的會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