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給她們安排去處,但我們現在也沒有落腳的固定地方。如何是好?”玄武撫著腰上的玄武劍,轉頭看向一旁猶自哭得肝腸寸斷的婆媳倆,有些無措。寶欽城東基本已經成廢墟,他們趁天黑前趕去了城西,找了一家小客棧。清瓷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
玄武看著她,她端著酒杯,裏麵已經空了,她顯然沒有注意這些,靠在牆上怔怔地看著窗外將落的夕陽。這種沉默令人心酸。於是在她伸手再要添酒的時候,玄武握住了已經半空的酒壺。
“這是第四杯了,清瓷。借酒消愁應該不是你的作風。”他把壺抽走,歎了一口氣,“說點實在的,這對婆媳該怎麼安排?”
清瓷吸了一口氣,淡然道:“去安定的城鎮為她們購置一處房屋,讓她們安生過完以後的日子吧。”
紅衣女子走過來跪在她麵前,叩首至地,“奴家隻求能夠服侍兩位神仙大人,肝腦塗地方能抱救命之德!”
玄武搖了搖手,“不,我們四處流浪,不方便帶著你們凡人。何況我們也沒有什麼救命之德……”他想起她慘死的相公,心裏忍不住一酸,再也說不下去。
清瓷忽然說道:“我知道一個好地方,不但不用再擔心別人的欺淩,恐怕別人還要來恐懼你們。”眾人聽她如此說,都愣住了。
“送去寶欽新城主的行宮裏。正好我們也找他有事,對不對?”清瓷淡淡地說著,一麵低頭看自己的影子,“暗星大人,你說呢?”
影子裏有一點小小的波動,一下子就恢複了平靜,然後澄砂的聲音從裏麵細細傳了出來:“你永遠不肯吃虧。將人送過去,難道不怕白虎斬了鬆林的腦袋她們跟著遭殃?”
“恐怕白虎還沒來得及將他的腦袋割了,自己的腦袋就有點危險。你打著什麼算盤我雖然不清楚,但也差不多是那些。不是有話說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暗星大人肯不肯幫忙?”
澄砂頓了一會,笑了起來,“好。”她答應得出奇爽快,“送兩個人過去當差也沒什麼困難的。這個人情我還給你。”接著她又說道:“子時之前都請不要打擾我,我需要休息一下維持黑獸的形態。”
清瓷微微一笑,眼神卻是暗的,手裏的杯子漸漸捏緊,“喀”的一聲碎了。她起身拍拍手上的殘渣,轉身對嚇呆的那對婆媳輕道:“時候還早,兩位先去樓上休息。子時一到,我會上去叫你們。”
玄武見她神色陰冷,知道她一定怒到了極致。他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輕道:“我這個人向來笨嘴拙舌,所以需要你來引導。告訴我,要怎麼樣你才能不冷著臉?還有方才的杯子,有把手掌割破嗎?”他撫著她的手心,露出溫柔的笑容。
清瓷勾起嘴角,眼底陰霾漸散,柔聲道:“聰明人的安慰招數?我的手沒事。隻是心裏悶得很,想四處走走。你陪我嗎?”
玄武拉起她,“當然,萬死不辭。”
寶欽城西情況要好很多,可能是因為城主的行宮在這裏的緣故,雖然四處可見宣泄不平情緒的人們,但似乎都忌諱著什麼,不敢太放肆。他們兩人順著客棧前的大道一直走,天色將晚,紅霞萬丈,如此美景,也無法讓他們的心情稍微輕鬆一點。
新城主的到來並沒讓寶欽得到什麼實質性的改善,人們對他並不抱太大的希望。一路走來,街頭巷尾的人都在偷偷討論鬆林的功過是非,甚至有人推測鬆林是白虎的仇敵,想找法子來製他卻又怕別人非議,於是幹脆光明正大地給他甜頭,讓他死得正當漂亮。
經過一個賣小吃的攤子,門口堆了幾張桌椅,三兩個人聚在一起喝酒談天,都在說著鬆林的事情。清瓷二人正要繞過去,忽聽裏麵傳來一個熟悉的女子聲,她在感歎:“……真的嗎?大哥你是從什麼地方得來這些消息的啊?好了不起哦!”她的聲音如此甜美,想必長得也不錯,因為旁邊那些高談闊論的男子嘻嘻笑了起來,得意洋洋。
清瓷刹住腳步,轉頭看過去,就見一個穿著紅色衣裙的女子背對著她坐在前麵,發色如墨,腰肢纖細不盈一握。她手裏捧著熱騰騰的包子,正和旁邊幾個老頭子聊得不亦樂乎。
玄武奇道:“是她?鎮明身邊的狐仙!她怎麼也來這裏了?”
疑惑間,就聽非嫣嬌聲問旁邊的老頭兒:“為什麼你們對鬆林都不抱希望呢?城西這裏不是挺不錯的嗎?雖然沒有我上次來時繁華,不過也漸漸在恢複啊。”
話音剛落,清瓷走過去輕道:“因為城東那裏越來越糟糕,鬆林完全放棄對那裏的管製,所以大家才會不滿。你那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到呢?非嫣。”
非嫣大吃一驚,嚇得手裏的包子都掉到了地上。她一下子跳起來,回頭埋怨:“你怎麼都不打個招呼就過來?我的豆沙包子都掉了!”她噘起嘴,心疼死了。豆沙包子都賣光了,這可是她今天最後一個!
清瓷笑著走過去,彎腰揀起那個包子,遞過去,“不過沾了一點塵土,吹一吹還是可以吃的。想不到在這裏遇見你,司土的那個人怎麼不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