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三章(1 / 3)

“……法陣如何了?穩住了嗎?他昏了多久?有叫他嗎?”

女宿在一陣陣低語聲中駭然驚醒,睜眼立即見到熟悉的屋梁,他在這間漆黑窒悶的小屋子裏已經連續待了半個多月,一直在維持棺木上的法陣……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怎麼會渾身無力?好像是躺了下來,眼前有些模糊。

他吃力地轉頭,對上白虎那雙銀灰色琉璃般的眸子,女宿吃了一驚,趕緊撐起身體要行禮。

“見過太元……”

他的動作和話語被人攔住。白虎含笑按住他的肩膀,柔聲道:“是我的疏忽,竟然讓你連續維持法陣那麼久,方才你體力不支昏倒在這裏,法陣產生了一點小破綻,不過現在已經沒關係了,我讓胃宿和奎宿兩個人繼續維持。你現在需要休息。”

女宿戰戰兢兢地躺了回去,低聲道:“屬下有罪……讓您失望了……”

白虎笑了笑,“自從我做了王,你們對我是越來越害怕了,對嗎?你們認為我會變成一個濫用權力胡亂遷怒的人?”

“屬下不敢!”女宿趕緊辯白,白虎搖了搖手,“無需在意這些,別人怎麼說我那是他們的事情,但我不需要隻會對我說自己有罪的下屬。你先歇息一下,法陣暫時不需要你來維持了,我有新任務交給你。”

女宿疑惑地看著他,白虎頓了一會,才道:“暗星睡了多久,你還記得嗎?”

女宿點頭,“已經有五個月,屬下每五日便按照您的吩咐重新施加咒術,暗星大人她……一直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真的沒有一點異象?”白虎好似自言自語地說著,摸著下巴好似在盤算什麼,“果真如此也罷了,但我算了又算,總覺得神界最近有些詭異……”倘若將澄砂排除出去,局麵就會曖昧模糊,找不到混亂的源頭,但如果考慮到她會做手腳,一切就明朗了。

“屬下愚魯……不明白您的意思……”女宿不敢隨便搭話,他半個月前幾乎每天都待在暗星身邊,她熟睡如同嬰孩,連眼皮子也沒動一下。白虎大人,是否過於多疑了?

白虎歎了一聲,轉身定定望著案上的一瓶鮮花。是她?不是她?他不知道自己期望一個怎麼樣的結果,倘若她真的一直在睡,他會失望,但如果一切是她暗中搞手腳,他也會失望。澄砂曾說他這個人是很難取悅的,因為越到後麵就越不明白他究竟想要什麼。連他自己也不明白,一直在狂熱追求的,是結果還是過程。

“你如果能起來,就陪我去看看她吧。三天沒見了,我也開始想念她。”而且,那個術……應該接近尾聲了。孕期,她的身體被照顧得無微不至,上次去見她的時候,腹部已經隆起,裏麵現在孕育著一個生命,她和他的。想到這裏又忍不住感動,竟不知道是怎麼樣的滋味了。

女宿趕緊爬了起來,往旁邊看去,胃宿和奎宿兩人正凝神維持法陣,方才漸弱的銀色光芒又旺盛了起來。他鬆了一口氣,稍稍整理一下淩亂的衣物,隨著白虎往後麵的小院走去。

時值冬日,院落裏處處白雪,上麵半個腳印也沒有。小院子裏空蕩蕩的,異常寂靜,院門半掩著,幾隻小麻雀在那裏蹦跳覓食,回頭看見白虎二人漫步而來,便趕緊飛了開去。

白虎抬手拂去梅枝上的積雪,輕道:“她一個人睡在這裏,雖然幽靜,但也寂寞。我該常來陪她才是……”女宿一個字也不敢說,但造成這種局麵的,不正是白虎自己嗎?隻能說,他狠起來的時候,無論什麼人都能下手懲治,為了他心中的理想,悲傷與哀怨都不算什麼。現在也不過發發感慨而已。

推開屋門,負責看守照顧的牛宿立即驚覺,一待看清是白虎,他趕緊下跪,“屬下見過太元王!”

白虎擺手,“噤聲,無須多禮。暗星大人怎麼樣了?”

牛宿垂手道:“暗星大人一直沉睡中,並無任何異常動靜。她身體狀況很好,妊娠反應也不明顯。開始的一日幾次孕吐現在已經沒有了……”

白虎不等他說完,便揭開門簾,屋內溫暖的氣息撲麵而至,夾雜著一股幽幽的香氣,白虎忍不住跨了進去,輕道:“好香……”抬眼見到屋內床邊還放著木桶,裏麵漂著幾根淡金色的發絲,還有一些花瓣。室宿正用大方巾小心擦拭著澄砂的頭發,一見白虎進來,唬得手忙腳亂,不知該馬上下跪行禮還是先把澄砂的頭發擦幹。

“噓……”白虎豎起手指,示意她退下,然後順手接過一塊新的方巾,坐去床邊親自替她擦頭發。見此情形,女宿他們立即知趣地退了出去,白虎忽然低聲道:“女宿你留下來,我有事吩咐。”女宿隻好垂手站在床邊,眼角也不敢瞥一下澄砂沐浴後嫣紅的秀顏。

白虎卻很久都沒有說話,手指眷戀地滑過她細膩的臉,順著下巴一直到脖子,手指細細撥著她的唇。她安靜地閉著眼睛,完全沒有任何動靜,好像一個安靜的人偶,鼻息溫柔得似乎正做什麼好夢。

他並起雙指,點上她的額頭,貼著她的耳朵輕道:“該醒了,澄砂。太陽照在腳上了。”話音一落,女宿駭然地發覺澄砂居然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睫毛顫了好幾下,眼皮倦倦地抬了起來,露出暗金色的眼瞳,兩條狹長的血色瞳仁細成了線,幾乎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