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給我站在這裏,不許動!不許說話!不許吵架!”將燕又思、沈千粉拉到陽傘下,莫沾下了嚴厲的命令。
兩人斜視彼此,不出聲。
走開兩步,莫沾不放心又走回陽傘下,將旗魚座放進燕又思懷裏。
看了兩人一眼,確定他們暫時不會吵翻天後,她轉身離開。
他們的第三個學年正式開始了。這意味什麼?意味上一輩的學長學姐們開始淡出社團,更多的責任落到三年級生肩上,並且,卡CO社需要招募大量的新血——所以開學第一天他們總是忙得頭暈目眩。
忙什麼?
當然是向新一批菜鳥展示學院的社團文化,順便吸引菜鳥的加入。
人人都在忙,可是,前幾天定好的社團活招牌——燕又思和沈千粉,居然遲到。偏偏跆拳社招募點就在卡CO社對麵,人家的前輩上台舞了幾個花腔,立即吸引一幹菜鳥圍觀,入社報名表更是填了一大疊。當然,也不是說他們沒有新社員填表,但相比之下,他們的人氣比跆拳社可是差了一大截。不服氣是肯定的,所以,燕又思和沈千粉一出現,立即被她拉到陽傘下當招牌。
“你故意遲到惹沾沾生氣。”燕又思抱著旗魚座開口。
“你才是故意遲到惹沾沾生氣!”沈千粉不服。
“沾沾才沒那麼小氣。”
“……你的意思是我小氣?”
“偽娘。”
“燕又思你再說一遍!”沈同學黑了臉。
“你聾子啊,我發音這麼清晰你沒聽見?”
“嘣!”沈千粉聽到自己忍耐神經斷裂的聲音。他深吸一口氣,“轟”的一下子炸開,“如果不是你昨天把我丟給那隻想超生去殺人的家夥,我會睡眠不足嗎?我又不是釣妖蟲子,燕又思我警告你,你以後要是再敢拿我去引誘那些非人,我遲早勒死你!”
“我哪次讓你受過傷?”
“就算沒受傷,你也不應該讓我跑了十二層!半夜兩點鍾,從二樓跑到十四樓耶,你當我體能一等一啊?”
“你自己跑不快,怪誰!”
沈千粉鐵青著一張俊臉大吼:“不要把我和你這個運動神經末梢異常腫大的人比!”
漸大的聲音吸引了一些視線,莫沾怒衝衝回頭——不要以為我沒聽到!
兩人被她淩厲的視線震住,乖乖消了聲音。
轉回頭,莫沾捂住眼睛呻吟。怎麼辦,她覺得自己的脾氣越來越壞了。
陽傘下,戴著銀戒的閑散青年背靠陽傘柄,懷中抱一隻毛皮水滑的大貓,另一名五官俊美得仿佛女子的青年與其相背而靠,負手於胸,爭吵的怒氣染紅了雙頰,在九月幹爽的陽光下別有一番風情。
優美的畫麵立即造成吸引效果,來卡CO社招募處的新生漸漸多起來。
忙碌的一天很快過去,隨之而來的一星期是新學期的心情調節時間。之後,卡CO社多了十二名新社員。
說起新社員,莫沾有種扶牆的衝動。
先說那位叫“珍貴”的一年級學妹。
開學當天,這位有著天使麵孔和埃及豔後氣質的女生一靠近招募點,千粉就開始抓臉跳腳。千粉一癢,又思自然覺得不對勁。然後,珍貴和又思的眼神第一次交彙,她被又思的眼神嚇得倒退五步,無形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向她襲來,她慘叫著飛了出去,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有那麼兩三秒,她真的感歎過又思的強大,眼神都能殺人……等等,現在不是抒懷的時候。
她禁止又思再有動作,跑上去扶起豔麗的女生,還沒開口就聽她哭訴自己多麼喜歡學校、多麼想讀書學習,難道這點機會也不給她嗎?她見女生一邊哭一邊拿眼角覷又思,立即明白她是哭給又思聽的。照此推斷,這位學妹有點來頭。
事後,又思的解釋是,這位叫“珍貴”的學妹居然是一隻人麵魚身的妖怪,而且,喜歡勾引年輕俊美的男子。她來讀書是因為她想學習更多的人類文明。
“那她是什麼妖怪?”她想知道學妹的原形。
“豔鱬。”又思答得很快,顯然不陌生。
“什麼豔鱬豔鱬的,人家叫珍貴啦!”被批準成為卡CO社新血的學妹昂頭大叫,如果埃及豔後在世,想必會伏首讓賢。
再說比較顯眼的另外兩人。
他們是一對小情侶,還是一對“巫祝”。
要她怎麼解釋呢,對於主修西歐神學的她來說,“巫祝”真是一個古老的名詞,好在千粉給了詳細的解釋。
巫,《說文》記載:“女能事無形,以舞降神者也。”
祝,《說文》記載:“祭主讚詞者。”
用現代語言解釋,“巫”是以舞蹈取悅神明並可以降神的人,也就是學妹韓寫寫。“祝”是祭祀的主持者,也就是主持全局的人,需要優美的口才與神明交流,即學弟阮畫畫。
寫寫畫畫,聽他們的名字就知道是受詛咒的一對……肯定是一對。
事實也是。
另一個事實……
她想哭啦,明明隻想招募一些熱愛漫畫和COS的新生,怎麼就成了靈異社的感覺?偏偏他們都喜歡漫畫,寫寫畫畫負責新故事的架構,其他社員輔助繪圖,珍貴負責外交,一個學期下來,卡CO社的自創漫畫居然賣到斷貨,她這個掛名社長不得不驚歎……奇跡!
新生個個都很有潛力,棟梁啊,棟梁。
此外,校園八卦之一:華教授現在有了一個狂熱的追求者,每一次出現都想、且隻想脫掉華教授的衣服……光是想象就很香豔。不過等他們弄清楚八卦的另一位主角是微子開時,什麼香豔畫麵都沒了。
他對華教授的腰還沒死心……
以上這些她都可以接受,並且沒什麼難度。但是,三年級仍然有些事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有了一個戀人。
成為又思的同學,不需要理會太多的人、事、物。
成為又思的戀人,她就需要慢慢去接受和他相關的一切人、事、物……還有非人。
莫沾很明顯感到自己的第三個學年與已經成為曆史的兩個學年相比有了不同。
要說他們交往之後多了什麼,大概是……她更多地去留意又思的一切。
例如天方,住在他家的那條絲龍,他的皮膚很奇特,順摸很光滑,逆撫就會有點刺手,因為是龍鱗的緣故。好在天方的皮膚白皙又細膩(是說他的鱗片微小),如果隻看不摸,那就是一張完美的少年肌膚。
約會,坐他的單車,到哪裏都很快。
有時候在路上他會發出一道冷哼,然後告訴她:剛才站在她左手邊的那個男人被非人強吻了……如果她寫一本《非人軼事》,不知道能不能配成漫畫?
此外,在社團活動範圍內,隻要他一準備發火,她就送上旗魚座。
……好像沒什麼不同啊。
有時候她也會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哪裏吸引了又思。父母知道她和又思交往是在一種很意外的情況下。當時千粉去買BJD,她也想去看看,又思則無可無不可。剛進商場,沒想到一名穿著得體的男人上前纏住千粉,一時說千粉適合當明星,一時又說千粉適合當模特,隻差沒在臉上寫“我是色狼”。原本她和又思退到一邊偷笑,漸漸,又思眼神變了。
因為千粉驚恐無比地向他們跑來,手在抓臉。
千粉扯了她的手往柱子後麵躲,完全當又思不存在。等他們從柱子後麵探頭察看情況,隻見又思一腳將男人擱倒在商場大廳內,玉麵生獰吼出一個字:“滾!”
好在男人的輕浮行為早就引起很多人的鄙視,他們將又思的教訓視為理所當然,隨後保安出麵解圍,沒有引起太大麻煩。
“那個男人被非人附身了,因為是肉體靠近,所以開始也不覺得有什麼。”千粉在她耳邊嘮叨,“剛才又思一腳將那隻鬼魂踢飛,男人現在還有點混沌,出去走走就會沒事的。”
她有點同情千粉,“每次都這麼麻煩,千粉你是怎麼長這麼大的啊……”
“沾沾你終於理解我的苦衷了。”千粉滿眼淚花地抱住她。
但她被又思扯了過去,結果千粉抱住的不是她,是又思。
兩人一起石化。
“偽娘!”又思咬牙切齒。
千粉也是一臉打擊,“我抱隻豬也不想抱你。”扭頭又來找她,“沾沾……”
又思一掌撐到千粉胸口,“你給我離她遠點。”
“我和沾沾情投意合,你眼紅啊。”千粉露出狐狸一樣的笑,衝她大叫:“沾沾,我決定了,從現在開始我要追你。”
轟!外麵劈下一道雷,好像背景音響似的。
她微笑,並沒有將千粉的話當真。不過等她轉身抬頭看到自家父母瞪大眼睛站在二樓圍欄邊時,她笑僵了。
呃……要怎麼解釋才合情合理呀……
好在父母沒有責難過多,父親隻是輕輕對他們說了一句:“年輕人要學會去控製自己的脾氣,沾沾,今天早點回家。”
話雖然含蓄,背後的不讚同卻也不是聽不出來。
讓她啼笑皆非的是,她不怕父母的輕責,卻怕又思聽了這話瞬間腦爆。趕快牽住他的手,直到父親安全出了商場她才敢放開。
就這樣,三年級過去了一大半。等到寒假來臨之前,卡CO社接到一場商場秀。為了社團經費,他們豈有拒絕之理。
其實從學年一開始,他們已經將社團工作慢慢轉嫁給一年級生,為四年級的淡出做準備。看到一年級生這麼有潛力有活力,她是深感欣慰……不要說她早衰啦。
在珍貴宣布各人的職能和位置時,又思居然爽快點頭,嚇得珍貴躲在牆角反思有沒有做錯什麼得罪了他。
“你做得很好啊!”身為掛名社長的她給這隻豔鱬鼓勵。
“真的?”珍貴眼角含淚。
她歎氣,又思真的要好好收斂一下脾氣了。瞧,才一個沒有殺傷力的眼神,卻把豔麗無雙的非人學妹嚇成小蝌蚪,這像什麼話。江山代有才人出,卡CO社以後可是要靠他們的啊……
市中心最繁華的商城之一,卡CO社眾人早早到場為表演做準備。
等搭好特效吊架,莫沾發現剛才接待他們的大堂經理正恭敬地站在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身邊,而中年男子向大門方向張望,表情焦急,似在等什麼人出現。
“今天會有什麼大人物來嗎?”她緊張地扯了扯珍貴。
“不知道耶!”珍貴抬起妖豔的臉,“沾沾學姐你放心,我去八卦一下就知道了。”
“……”
珍貴甩了甩腰,才邁出一步,後麵有人清嗓。頓時,珍貴不動了,對著前方虛無的一點訕笑半天,丟下一句“我去那邊幫忙”,一陣風跑遠。
她回頭,果然是又思。
有時候她都不太明白珍貴的腦子是怎麼長的,肯定是妖怪的回路和人類不一樣。珍貴有才有貌,大可以參加舞蹈社、刺繡社、花劍社、藝體社之類,何必委屈自己在卡CO社?還要天天麵對不給好臉色的又思。
他見她瞪過來,比個“我去那邊”的手勢,向大堂經理的方向走去。
中年男子見他過來,便停止了與大堂經理的交談,不知他有何事。
“哪裏有問題?”站在中年男子前方,他的頭向上抬起45度,睨眼看人。
中年男子遲疑地皺起眉,“你是……”
“你請我來的。”
“你就是那位高人?”中年男子的聲音高亢起來。
他挑眉,“你還有請其他人嗎?”
“不不不,沒有,沒有。”中年男子搖手,“這個……不知高人……怎麼稱呼?”他知道有些世外高人青春永駐看不出年齡,不過這位亮眼俊逸的青年和他想象的高人還是差很多啊……
“你隻要告訴我哪裏有麻煩就行了。”他並不介意中年男子的遲疑,又道:“如果你覺得我不可靠,換人吧。”
“高人留步!”中年男子追步上前,搓著手比個“這邊請”的手勢。他側目向她的方向瞥來一眼,微微一笑,轉身跟著中年男子進了電梯。
就這樣,扔下他們自己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