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瑪雅的男子要是愛上了一個人,想要和她共度一生的時候,就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為自己的愛人做一套首飾。
他說,耳環,項鏈,手鐲,腳環,一整套的,做好之後,拿到愛人的麵前送給她,並為她親自戴上。
他說,那套首飾是他親自設計的模子。
他說,是他熬了幾個晚上親自製作的。
他說,她胳膊上的金蛇臂環是他自小就戴在手上沒有離身的,是他身份的象征,可是他卻給了她。
他說,他沒有見過伊迪亞發這麼大的火,以前也有女人背著他和別的男人私通,他也隻是輕描淡寫的,要麼殺死,要麼直接就賜給別人,可沒有像看見她那麼氣憤,即使他很快的就恢複了冷靜,可是他的震怒還是讓他驚訝。
……
無數個他說衝斥滿滿純櫻的腦海裏,思緒無法思考的她把自己在屋子裏足足悶了好幾天,連伊迪亞來了也隻是吃了閉門羹。
項鏈已經回到她的手上,如果再找到來時的那口聖井,那麼她就可以回去了,可是,一直期盼的她卻突然開始猶豫了,回去真的好嗎?
她舍得放棄他嗎?雖然他給過她很多的傷害,不相信她,可是,她真的可以頭也不回的離開嗎?回過自己熟悉的那個時代,過著她熟悉的日子,慢慢的將他遺忘,或者是在記憶裏想念他。
這真的就是她想要的嗎?
紫色的瞳仁中彌漫著明亮或黑暗的光芒的男人,她真的可以徹底的將他忘記嗎?
靜靜的思考,翻來覆去,選擇這個必然會舍棄那個,兩者她隻能選擇一個,她到底應該選擇什麼才會對得起自己的心。
所有的猶豫在她半夜出來去意外的看到站在自己屋外的身影時通通沒有了,那抹焦躁不安不時看著她屋子,卻始終沒有走進來的身影,讓她真正做下了決定。
“伊迪亞。”深呼吸一口,純櫻走出屋子,對還站在門前的伊迪亞笑道,“外麵天氣已經轉涼了,怎麼不加一件衣服呢。”她一邊嗔怪他一邊將自己手中的衣袍披上他的身子。
背對著她的身影一僵隨即迅速的轉過身子,伊迪亞不能置信的看向她,表情甚至是有點傻傻地:“你終於出來了?”
純櫻臉上的笑容一頓,他用的這叫什麼話,什麼叫終於,她很像是會待在那間屋子裏一輩子的人嗎?“我怎麼可能會一輩子窩在裏麵呢,你就別再取笑我了。”
垂眉思索了一會,她低低的開口:“夜已經很深了,你為什麼還在這裏,明天不是還要出宮視查嗎?”
伊迪亞沒有回答,他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她,過了好一會他才幽幽的開口:“純櫻你在這裏不開心嗎?”
“什麼?”純櫻詫異的抬頭。
“有好幾次,我看見你在發呆,看著很遙遠的地方落淚,純櫻在這裏,留在我身邊讓你很不開心嗎?”純櫻楞住,呆呆的看著他一動不動,他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伊迪亞和她對視了許久,他輕輕的歎口氣,笑了出來:“如果在我身邊真的讓你不開心,我,會放你離開。”
也許穆亞說的對極了,如果純櫻在他身邊不開心,那麼他留她在身邊有什麼意思,他不要一個鬱鬱寡歡的純櫻,即使是這個代價是她離開他,他也沒關係的。
他帶給純櫻隻有傷害,這樣的結果不就是他自作自受的。
“你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短短的一句話卻讓純櫻的心重重的一震,他什麼時候竟然注意她這麼仔細了,而他卻會為了她難得的傷心而說出放她離開的決定,如果穆亞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做出這個決定要花多大的心力。這樣的男人,
純櫻,你絕對不可以錯過這樣的男人,你的決定不會錯的。
她揚眉在他麵前一轉身:“漂亮嗎?”
而那個人早已經呆了,含笑的唇角,晃動的耳環流蘇,裙角飛揚,在他的眼睛裏不住的搖晃著。
“不好看?”純櫻走到他的麵前,忐忑不安的小手緊緊的揪著自己衣服的下擺,真的很難看嗎,可是她照鏡子的時候覺的還不錯啊,難不成他們的眼光差的很遠。
“不是,很漂亮,很美。”伊迪亞將她的手從揪結的衣服中解脫出來牽在自己手裏,真好,還可以把她的手牽在自己的手裏。她不會知道他看著她緊閉的房門有多焦急,如果不是穆亞告訴他讓她冷靜幾天,他早就破門進去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心也一日日的焦躁,她的門始終沒有打開的跡象,他擔心卻又不能進去,隻能一次次在她的門外徘徊,期望能夠看到那扇門會突然在他在麵前開啟。
這不像是他,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不是一直都隻是把女人當做調劑物的嗎?為什麼現在卻在這裏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忐忑不安的等著心上人的出現。
原本他以為誤會解釋開來,兩人把心中的話講明,一切就是雨過天晴,可是他發現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好。
純櫻對他的態度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有惡化的趨向,她將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斷的拉大,對他的態度竟然變得冷淡起來,兩個人關糸竟然又變了你跑我追的地步。
為什麼要躲著他呢?
他又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讓她如此的生氣。他們不是都已經和好了嗎?他們不是已經知道彼此相愛的,為什麼她還要這麼做?難道她根本就在玩弄他,多可笑啊,隻有他玩弄別人的份,現下卻也是風水輪流,輪到了他。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就克製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發狂的想要問她答案,想要把她揪出來,抓著她的胳膊在自己手裏不斷的搖,讓他的憤怒傳遞給她,也讓知道一再的戲耍他是多麼不明智的舉動。
可是每次手放到門上,他就開始遲疑,然後放棄。
這一點也不像他,若是以前的那個伊迪亞,他會奮力的將門一腳踢開,將那個不知深淺的女人扯出來,冷冷的質問她,將她丟進應該去的地方,然後他繼續過著他以前的日子,他的身邊還會一個女人,隻要他願意,他可以擁有千千萬萬的女人。
可是他怎麼也伸不出腳,萬一她正好打開門了,那麼他的一腳不就踢在她身上了。
這怎麼行,純櫻的身子已經非常不好了,而且上一次的吵架,純櫻的心髒又受到了刺激,穆亞已經嚴重警告過他了。
現在這個在女人門前長籲短歎,憂柔寡斷的男人究竟是誰。他都快不認識自己了,難道這就是他的報應嗎?
在他自我厭棄的時候,那扇門終於在他的麵前開啟,她的人也到了他的麵前,淺笑菲菲的站在那裏,身上戴著他做的那些首飾,在他決定放她自由,心痛不已的時候突然開口問著他,她漂亮嗎?
在他怔愣的時候她靠近他,她唇間清香溫暖的口氣吹拂在他的臉上,她綻開一朵讓他失神的笑容:“伊迪亞,我愛你。”
“純櫻你。”伊迪亞瞠大眼,驚訝的看著她。
“我愛你伊迪亞,現在你還要讓我走嗎,在我發現我愛上你的時候,你還是要我走嗎?”
伊迪亞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當純櫻眼中的光彩暗淡下來他才猛然回神,他霍然伸出手,將眼前的這個女子用盡力量緊緊的抱進自己的懷裏。
“不,我絕不放你走,就算你再也不會笑我也不會放你離開。”
“好,不離開。”純櫻附合著他的話,不再離開,留在他的身邊,留在這個強迫過她,傷害過她,愛著她的人身邊。
“可是,伊迪來,我必須要和你坦白一件事情。”純櫻在他的懷中抬起頭來,“我不是瑪雅人,更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我是從幾千年後的時代來到這裏的。”
幾千年後?突的,伊迪亞的心中竄起一陣寒意,他遲疑著開口:“純櫻……”
“不要急,聽我慢慢說……”
接下來的時間就在純櫻的慢慢敘說中度過,從她對瑪雅文明的癡迷到她陰差陽錯的來到這裏,河邊的偶遇揭開兩人相識的緣分,事情的起緣過程她緩緩道來,卻隻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而純櫻的心情也是越來越沉重。
等她將一切事情解說完畢,伊迪亞還是保持著沉默,對她講的不發一詞,她心中的不安惶恐頓時達到了最高峰,他,是不是不相信她說的,他會不會就此以為她是一個騙子抑或是一個瘋子呢?
“你是因為聖井才來到這裏,那麼你是不是有一天還要回去。”終於他艱難的開口,聽完她的故事,除了開始的驚訝外,他沒有其他的感覺,隻是有一點讓他恐懼,她,會不會像她說的那樣,終有一天,再次被聖井帶回她的故鄉,如果是真的,他怎麼樣才能跨越前年障礙再次找尋到她呢。
純櫻心中的惶恐不安在看到他眼睛深處出現的痛苦時,她心中頓時一軟,這個男人聽到她的過去,不但沒有質疑她,更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他隻是在擔心她是否會突然不見,會選擇她原本的世界,這樣的男人,她如果放棄才是真正的傻瓜。
“伊迪亞,從我說出愛你的時候,我就已經親自鍘斷了回去的路。我可以沒有父母,沒有朋友,可是我不能沒有你。”凝淚的眸子閃著堅決的光芒,除了要參加考古隊的那次,她從來都沒有那麼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心。
“真的嗎?你真的可以不回去嗎?”心底的憂慮淡去,可是猶存的不安讓他再一次問著。
純櫻不語的點點頭,他收緊自己的胳膊,將她更深的攏進懷裏,這是他的骨血,他生命中的另一半啊。
“謝謝你純櫻。”
“謝我什麼?”
謝謝你選擇了我!
謝謝你留在我身邊!
“你願意做我的王後嗎?”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伊迪亞後退一步,單膝跪下,手掌打開,托著一隻指環。
“這。”純櫻再一次的愣住,此情此景,真的是讓她無法思考。
“你上次的拒絕讓我以為再也送不出這隻戒指了,沒想到還有機會,純櫻,你願意為我戴上這枚戒指,讓我來鎖住你的身心嗎?”
“好。”鎖,沒有想到送給愛人的禮物竟然就是叫做鎖,從頭到腳的飾物,從頭鎖到腳,可是她願意讓他鎖。
細致的指環慢慢地套進她纖細的手指,伊迪亞伸手將她擁進懷裏,擁抱著的兩個人都沒有發現,從純櫻的身上,準確的說是從她的耳環,項鏈,戒指,腳鐲上飛出了點點的精光,迅速的沒進他的衣服中,微光閃閃,須臾之後,一切又恢複了原樣。
太陽慢慢的從東邊的天際升起,給萬物帶來生命的陽光再次的撒向瑪雅這片神秘的土地上。而她,一個跨越前年歲月的人,卻要在這裏完成她的終身,嫁給一個和自己有著千年差距的男人,可是她卻一點也不會後悔,因為這就是她的選擇。
今天是三月十五(二月十四春分),她和伊迪亞大婚的日子,也是一年兩次的祭祀之一。瑪雅人的祭祀每年兩次,一次是中國農曆上的春分請祭,一次是秋分謝祭。
瑪雅人崇拜太陽神,在他們心目中庫庫爾坎就是太陽神的化身。他們在神廟朝北的台階上,精心雕刻了一條帶羽毛的蛇,蛇頭張口吐舌,形象逼真,蛇身卻藏在階梯的斷麵上,隻有在每年春分和秋分的下午,太陽冉冉西墜,北牆的光照部分,棱角漸次分明,那些筆直的線條也從上到下,交成了波浪形,仿佛一條飛動的巨蟒自天而降,逶迤遊走,似飛似騰,這情景往往使瑪雅人激動得如癡如狂。
因為這是他們心目中的羽神降臨,將會給他們帶來神靈的祝福,帶來一年的好運。
而在今天,瑪雅人心目中最神聖的日子裏,她就要和他完成他們生命裏最神聖的事情。
眼看著大婚時間就快要到了,還沒有完全整理好的純櫻可忙壞了為她裝扮的侍女們,她們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要知道婚禮的時間絕對不能亂,這可關係到瑪雅的國運,也關係到她們自身的命運。
“不要慌張,慢慢來。”眼睛餘光瞥來,為自己打結的侍女鼻尖上冒出的汗珠,忐忑不安的純櫻心中一寬開口安慰她,沒想到還有人比她還著急呢。
“我的好小姐,你就別添亂了,時間都快來不及了,你還有心思安慰別人,要是錯過了時間,不僅你很慘,我們也會很慘。”馬麗德在她的頭上披上長長的頭紗,開口道。
純櫻懊惱不已:“我隻是不忍心看她們那麼累。”
“那你就忍心看我們丟掉性命。”馬麗德反駁到,接過金色的皇冠走到她的前麵,“小姐快把皇冠戴上。隻要等到婚禮完成,我可就要改口叫你王後了,來看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就著她手中的鏡子,觸目的那一刹那,純櫻一陣眩暈,鏡中那個女人真的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