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從此與君天堂地獄兩相隔。
院子裏的景色與門外幾乎沒有什麼不一樣,安靜的花草,細水長流,修長的蘭花在水塘邊隨風翩然起舞,曼妙的身姿倒映在水光山色中,讓人忍不住的著迷。
不憂,卻沒有迷失,她甚至沒進門,就知道,有事已經發生了。她怔忪的扶著門框,一隻腳在門內一隻腳在門外,天堂地獄,隻是一線之隔。
原智博透過不憂的肩膀朝裏麵看,裏麵幹幹淨淨,什麼也沒有啊,不憂幹嘛一臉的震驚,真是的,害的他還以為裏麵發生了血案呢。“不憂?”蘇牧雲走在最後,他不知道不憂看見了什麼,以至於愣在門口。
“大師兄……”不憂將另一隻腿也邁進來,眼睛卻是直直的盯著安靜的小院子:“出事了。”她聞到了,到處都是傀儡娃娃身上的草料味,她雖然什麼也看不見,可是,她聞得到,到處都是娃娃的味道,這個季節不是做娃娃的季節,所以不可能會有這麼大的味道,唯一的解釋,就是,出事了。
蘇牧雲繞開擋在門口的兩個木樁子,院落裏還算是蠻幹淨的,可是他抬頭,卻在樹梢看見一些淺色的布料,好像是一些衣物。
不憂上前走了幾步,從草叢裏揀出一張白色的不知什麼料子的皮,皺著眉,小聲的說:“這個,是司農的皮膚……”她的眼裏似乎有水光閃過:“這個是他的臉上的皮膚,這一塊是我一次沒有操控好,讓他被火燒了一點……”
站起來,神色茫然的朝著那一排的房子走去,平時裏麵傀儡往來不絕,而現在卻是一個都沒有,安靜的害怕。
外邊已經快要入冬了,而山莊裏卻依然是一片秋色,紅楓樹招搖的站在路邊,隻是一地的落葉,不知是不是在前一天的那場風雨裏被那些大風雨所欺淩。不憂踩過那些殷紅的葉子,山莊裏從來沒有這麼多的落葉過,司園總是每天兢兢業業的打掃著整個院落。
原智博也似乎回到師傅被殺的那個晚上,連空氣都充滿了不安的氣味,他握緊拳,空氣裏的味道,有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氣味。他扭頭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假山之上,那個人,一定來過。
繞過下人們住的院子,不憂來到了前院,和後麵的情況一樣,幾乎所有的門都是打開的,而無一例外的是,沒有傀儡,一個也沒有。傀儡穀沒有傀儡,這,除了出事,還有什麼解釋呢。
不憂夢遊一般的推開大姐的房間,空空蕩蕩,卻依然可以看出有人翻動過的痕跡。不憂並沒有多留戀,轉身就走,她直勾勾的盯著前麵,語調緩慢而無力:“我們都已經很多年沒有出去了,是誰呢,誰能夠進來呢。”
她繞過花牆,朝祠堂走去,那裏有機關,一般人應該不能夠到達吧。隻是,若是那些人能夠躲開那些外邊的機關,又能夠很完整的破壞掉,就說明,來的人裏麵,應該有一個人,對這裏很了解,至少,應該在這裏生活過。
她應該懷疑霍世奴的,畢竟,他對傀儡穀,應該是非常非常的了解吧,而且,他跟傀儡穀,也應該是有著很深的。若是說這毀滅傀儡穀的第一人,除了霍世奴,應該就沒有其他人了吧,可是,就算是這樣,不憂依然相信,不是他,一定不是他。因為他答應過她,不會毀壞傀儡穀的任何一個傀儡的,因為,他們已經兩清了。
祠堂,一向是傀儡穀的聖地,每年的春天,傀儡穀的穀主都會在這裏製作傀儡,然後向祖先們禱告,再給那些娃娃們賦予他們的職務。而祠堂的內部,除了身上流著墨家血的傀儡穀的人一般是不許進去的,也就是說,墨家的媳婦或者女婿之內的外人是不能夠進去的。
不憂站在祠堂門前的大平地上站住腳,上麵有血腥味。
蘇牧雲一樣就認出那個不死心的女人,他失聲叫道:“穀主夫人?”竟然是不憂的繼母,那個隻在穀裏呆了一年就被趕出去的女人!他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的人,那個貪婪的女人。
不憂顯然是不記得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她皺起眉頭:“她是誰?”為什麼大師兄要叫她穀主夫人,穀主夫人不是應該是她娘嗎?可是娘親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那麼這個人是誰?
原本已經快要絕望的婦人一看見不憂,就好像看見什麼希望一樣連滾帶爬的跑過來:“不憂啊,二娘不是有意的,二娘隻是想來見見你們姐妹啊,二娘不是壞人啊……”她想要靠近不憂,卻被蘇牧雲從地上撿起的竹棍抵住,不得靠近。
婦人隻好隔著竹竿繼續自己的哭訴:“不憂啊,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這麼的殘忍,我真的不知道啊……”她哭的好像天都快碎了一般,隻是智博卻是能夠看得到,她一直在掐自己的大腿。
不憂沒有心情聽她的哭訴,這個女人她不記得,更不會因為她的眼淚兒心軟:“我大姐呢。”大姐不在,她感覺不到大姐,上天入地,大姐,她找不到大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