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雪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顯得是那麼的狼狽。或許這是他平生第一次這麼的狼狽,即使在他小時,家中變亂,四處逃竄時也不及現在這麼狼狽。
被人一劍穿心,滿身遍布了那紅通通的血漬,那不叫狼狽。有好多人被人殺死也一樣會在江湖中名留千古,那樣的人又怎麼可以說成是狼狽呢?不僅不叫狼狽,有的人反倒稱之為俠客。
隻有在情愛中所困頓的人才可叫做狼狽。
然而,杜飛雪沒有了呼吸,不代表他會死,因為他有思想。此刻,在他那不清醒的腦海中,映現出了好多不符合現實的東西,說是夢幻,也未免顯得有些太過的離譜。
吊天的瀑布,雲霧中環繞的溫泉,向下拱起的虹橋,絢爛多彩的花朵,會變色的蝴蝶,會吹笛子的少女……
杜飛雪看到的太奇怪,他似乎走到了某一種幻境。他的眼睛是閉著的,但是他的耳朵似乎可以聽見這般幻境中的聲音,有泉水流動時的悅耳,有翠玉相碰時的清脆,有百鳥鳴唱時的婉轉,還有笛聲波蕩時的隨意……
有太多的聲音,那些聲音並非是他未曾聽到過,而是他不曾用心去聽,所以在幻境中,那些是很平常的聲音他似乎覺得是那麼的奇怪,也是那般的美妙。
的確,有的時候,有些聲音僅僅是用耳朵去聆聽,是無比嘈雜的,然而倘若用心去細細的品味,卻是另一種醉人的樂章。
因為聲音是醉人的,又因為美夢是恬靜的,所以杜飛雪並沒有睜開眼睛。不光是因此而不想睜開,還有仿佛是在他的生命中有種難以叫自己所操控的意誌,令他真的睜不開雙眼。
漸漸的,杜飛雪竟然走進了自己的幻境之中。眼下一道如琉璃在閃爍的瀑布自雲層而落,打在地上,水花濺得奇高無比。
瀑布很美,但卻顯得很嚇人。因為這個瀑布太大,水流飛瀉的也是那麼的湍急。這也無疑成了一個屏障,成了一個阻礙杜飛雪的屏障。
在現實中,不會沒有一個人被這一場景嚇得望而卻步,保證沒有一個人敢貼近這條瀑布,因為它太象一道門,一道阻隔人間與另一種境界的門,它似乎在很絕情地想吞噬著來到這裏的每一個人。
然而,此刻杜飛雪來到了這裏,他在幻境中看到了這條自天而降的瀑布對自己的召喚,他停步在了這裏,他顯得有些遲疑,但他好奇想進去。就如高手們向往飛雪地帶一樣,夢寐著有一天可以在那裏一夜成名,然而,當他們真的接到了杜飛雪的邀請函的時候,他們卻又戰戰兢兢起來。
杜飛雪轉過身來,他想往回走。不過在他轉身的那一刹那,他看到自己的身後竟然是他來時的那片荒野。那片荒野依然是那麼的陰暗,讓人看了,就會覺得自己的身體裏在向外四溢著透骨的寒意,杜飛雪也不例外。因為自他心裏裝載著孟飄零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不是傳說,而是一位有血,有肉,普普通通的人了。
杜飛雪看到了眼下有一座墳丘,墳丘並不高,墳土上沒有雜草,也沒有墓碑,看來是剛剛所添埋的。
刹那,杜飛雪的眼睛變得特別的明亮,明亮的眼睛也是異常的。因為會透視的眼睛沒有一個人會說是普通的。他的眼睛在緊緊地盯著那座並不是很鼓的墳丘。透過墳丘,他看到了土下是一口棺材,棺材很新,沒有一點兒腐爛與破損。
棺材是用上等的陰陽木做成的,在棺材的周圍,還鑲嵌有人間所罕見的水晶,倘若你真的可以透視,真的看到那棺材上的水晶,那麼,你便真的不會不對此進行置疑。
這座墳是坐落在很昏沉的地帶,而且在墳丘下的水晶是見不到任何一點兒光的,不過水晶依然在閃爍,而且不次於人間的珠器在日光下所閃動的那麼耀眼。
杜飛雪很好奇,他好奇的甚至有一種想要進去看一看的衝動。
不過,他剛起步,他的腳又落了回來,因為他感受到這裏森森的氣息真的是太過沉重了。
更重要的是,杜飛雪的那雙雪亮透視的眸子看到了棺材的裏麵。他害怕了,他再一次的害怕了,這一次他害怕到了隻覺得自己已經縮成了一個團兒。
杜飛雪看到了,那口棺材裏麵竟然是空的,裏麵沒有人,隻有一把劍,一把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劍,那把劍正是他唯一的朋友——飛雪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