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淩風用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門板,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就一定不會放手。佟天籟在他已經決定放棄她的時候引起了他的掠奪欲,她就要為此付出代價。她那淡漠堅強的眼神,恬靜怡然的微笑,隨時隨地流露出來的孤獨脆弱,一切的一切,他都想攫取,握緊,揉碎。他要抓住她那顆漂泊的靈魂,占有它,然後摧毀它。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劣,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佟天籟會產生如此強烈的占有欲,或許僅僅因為十幾年前她母親奪走了他的父親,僅僅因為她在教堂那聲被稱為懂事的祝福,僅僅因為她的那首《生命終點》。

開門的是天嬌,她換了一套乳白色的休閑裝,看起來稚嫩脆弱,年輕的臉在看到他時刹那湧上一股紅潮,偷偷打量他一眼,急忙跑回室內。她們沒有逃走,證明她們還不太笨,那剩下的還有什麼招數呢?請曲離和韓梅來坐鎮嗎?如果他鄭重宣布要追求天嬌,不知道兩個老家夥會有什麼反應,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無法阻止他。屋裏並沒有曲離和韓梅的影子,難道佟天籟打算犧牲妹妹?還是,天嬌巴不得抓住這個機會親近他?他為這種想法不悅,他可以肯定佟天籟沒有離開,那她怎能放任他毀了天嬌的清白?

他甚至沒有心情多看天嬌一眼,在室內急切地搜尋天籟的身影。

浴室裏傳來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的笑聲。孩子?曲淩風嘴角抽動,一把拉開浴室的毛玻璃。

“哥哥,”淩雲揚起濕漉漉的小臉,“你真的來了。哈哈,哈哈,大姐,你弄得我好癢。”淩雲光溜溜的小身子在浴池裏亂蹦。

天籟臉上,手上,發上,身上都沾著泡沫,濕潤的衣料緊貼肌膚,勾勒出窈窕美好的曲線。她拿著海綿抓淩雲,“別動,別亂動,就快洗好了。”

高明!居然搬出淩雲來牽製他,他拋給天籟一個讚賞的眼神。他可以不在乎曲離,卻不能不在乎淩雲,隻不過,他隨時可以將他趕回自己的房間,就像稍早一樣,當著淩雲的麵將她們姐妹倆劫走,她指望能抱著淩雲當她們的護身符幾分鍾?

曲淩風給弟弟一個溫和的表情,“小雲,為什麼在姐姐房間裏洗澡?”

“大姐說哥哥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和兩個姐姐一起陪我玩。哥哥,你不是來陪我玩的嗎?”淩雲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希冀和懇求。

他被打敗了,他發現他無法拒絕這孩子的任何要求。淩雲出生時,他已事業有成。第一次見到淩雲,他剛滿周歲,伸著胖胖的小胳膊叫著:“抱、抱。”韓梅軟聲誘哄:“叫哥哥。”淩雲眨眨大眼睛,吐字清晰地叫:“哥、哥。”這聲哥哥喚醒了他血液中的親情,也令他驚詫地發現,原來他的血不完全是冷的,也有一種情緒叫做“感動”。

他無理由、無條件地愛上了這個弟弟,就像愛自己的兒子。佟天籟這次該死的押對寶了。不過,他不會讓她輕易獲勝,他不能當著淩雲的麵對她們怎麼樣,但是他可以做些別的事。

“是,”曲淩風蹲到天籟身邊,拿過她手中的海綿:“哥哥不但要陪你玩,還要陪你洗澡。”他動手解衣服鈕扣。

天嬌在門外驚呼。

“哇!不行了啦,”淩雲哇哇大叫,“男生不可以在女生麵前脫衣服。”

“那你是不是男生?”

“我當然是男生,”淩雲揮舞著手臂,“我是小男生,你是大男生,小男生可以,大男生就不可以。”

天籟站起來,嘴角噙著刺眼的微笑,他怎麼看怎麼都像帶著嘲諷和得意。她拍拍淩雲光溜溜的背,“小雲,讓哥哥幫你洗,待會兒他還會陪你打電動。”

“好耶,哥哥萬歲!”淩雲歡呼著撲進曲淩風懷裏。

小孩子的精力出奇旺盛,一整夜纏著他玩這玩那,還要講故事,講他這幾年在外麵的輝煌曆史。將他哄去睡時,快淩晨七點了,房間裏早已不見天籟和天嬌的影子。管家說六點多的時候,佟小姐開車送小姐回學校。天真的女人!她以為過了今晚她就安全了嗎?隻要他想,隨時都可以將她擄到麵前,她可以利用淩雲做擋箭牌,他也可以利用淩雲做羽箭。不過,這次就算了吧,因為那種叫“感動”的情緒還在他身體裏流躥,他殘留的親情在這個清晨突然強烈起來,讓他變得善良。他拿出手機,給目前正在交往的床伴撥電話。

曲淩風很忙,作為一名企業集團的領導者,工作和交際應酬占用了他幾乎全部的時間,所幸他天生擁有強健的體魄和旺盛的精力,每天隻睡三四個小時就夠了,經常飛來飛去也不會產生時差問題。繁忙的工作幾乎讓他忘記了兩個月前那場宴會,也幾乎忘記了佟天籟這個名字,隻是“幾乎”而已。

江濤手裏無聊地翻著曲淩風的“紅顏簿”,看著上麵一條條的紅杠杠,咂嘴道:“老大,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月又甩了多少女人?”

“不知道。”江濤就是有這本事,無論給他安排多少工作,他都有時間到他的辦公室裏閑磕牙,並且不忘帶上為他專門設計的“紅顏簿”。

“五個。”江濤伸出一隻大巴掌,“破紀錄了。老大,你不是受刺激了吧,那些女人又沒有得罪你,幹嗎這麼絕情?”

曲淩風皺眉道:“房地產開發那件案子做好了嗎?”

“做好了。”

“今晚宴會與會人員的詳細資料背好了嗎?”

“背好了。”

“看來我給你的工作還是太少。”

“不要吧,老大,我是在工作啊。我在幫你挑選今天晚上的女伴,也算是為工作出力吧?隻不過,你兩個月內好像隻甩過女人,沒有找新的哦,怎麼,轉性了?”江濤一張斯文的大俊臉快貼上曲淩風的。

他一巴掌打過去,江濤機警地避開,開玩笑,要是打壞了,多對不起把他生得這麼帥的老媽。“怎麼樣,今天到底帶誰去?”

“你看著辦,沒有合適的人選就帶秦昭。”

秦昭推門進來,將一疊檔案夾放在他麵前,看了一眼手表道:“我下班了,離晚宴的時間還有四個小時,足夠你找一火車的女伴,我不奉陪。”隨後自顧自地走出總裁辦公室,關上門。

“喝!這女人,”江濤忿忿地揮拳,“能不能不這麼牛啊?好歹你是總裁,她的上司。”

“你要是知道我是總裁,就在宴會之前幫我搞定一個合適的女人。”

“好好好,”江濤看著他不耐煩的臉色一直點頭,心裏哀歎待遇不公,為什麼總裁秘書可以下班了,而他這個行銷部總經理要留下來解決總裁的難題?

“嗨!搞定了。”江濤愉悅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是個新興的小歌星,叫楚楚,你老爸旗下的,說名字你一定不知道,最近大街小巷都在放的那首《生命終點》你知不知道?今年排行榜第一位的那首,就是她唱的。說了你也不知道,反正我帶她在宴會門口等你就是了,保證讓你滿意”。

曲淩風記不得江濤嘮嘮叨叨的又說了些什麼,他的思維隻停留在《生命終點》四個字上,佟天籟那茫然淡漠的眼神霍然躍上心板,還有那幽怨纏綿的歌聲。他以為他已經忘記了,他以為那種掠奪的欲望隻是一時衝動,現在他知道不是,他沒有忘記過,甚至經過兩個月的沉澱顯得越發清晰。他心中有一股強烈的衝動,他要見她,要得到她。而這時他才發現,他沒有她的任何線索,電話號碼,家庭住址,工作地點,生活規律,什麼什麼都沒有,除了她是韓梅的女兒,她的資料一片空白。宴會開始之前,他沒有時間去查了。

這個女人叫“楚楚”?她也能唱出佟天籟那天晚上唱的那首歌?那麼瘦瘦弱弱的,風一吹就能倒的蠢樣子,膚淺得要命卻又故作清高,兩隻眼睛大得像牛眼睛一樣,還總是掛著烏蒙蒙的淚珠,就像隨時會哭。誰欠了她二十億,還是誰掘了她們家祖墳?或者她剛剛被男人騙了貞操又被拋棄了?江濤需要去配副眼鏡了,這樣的女人他居然敢說“保證讓你滿意。”

江濤沒等宴會結束就溜了,曲老大眼睛裏的殺意是衝著他的,他決不會看錯,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當然,他還良心未泯地順便帶走那個同樣無辜又深受其害的女人,她看樣子真的要哭了。曲老大今天怎麼了?鬼附身了?楚楚這樣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女人他還不滿意?先走為妙吧,他有的是時間搞清楚老大今晚的怪異,現在保命要緊,何況他手裏還牽著一個需要安慰的小佳人。

電話鈴持續不斷地響,吵得天籟無法專心創作。因為隻有一個人住,所以音樂室沒有特意隔音。深夜兩點打電話,這人不是真有急事,就是變態。在它第十次響起來的時候,天籟相信這不是騷擾電話,如果變態也這麼有耐心,就不是變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