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拂曉雞啼,將趙啟弦從夢中喚醒。啟眸看見徵羽候於自己床前,他撫額問道:“這是第幾日了?”沒想到昨夜得小曲兒夜探,自己忘情心醉間竟讓毒氣攻心,昏迷了過去。
“爺,現已是第四日清晨了。惟有爺一人闖過了這最後一關,請快服下解藥好好休息調養罷。”徵羽說著遞上一瓶解藥,倒了三粒於他手心中。
方將解藥吞入喉中,趙啟弦便覺通體舒暢,揪心疼痛與四肢無力感開始逐漸減輕,不由得在心中讚道:他的施毒與解毒,果然堪稱絕技。
“二王叔那裏有何消息?”將徵羽遞上的熱毛巾覆於臉上提神,他問道。
徵羽方想稟告,卻被主子伸手製止住。
不一會,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便是敲門聲,原來竟是裘風夫婦到訪。
“裘某打擾了。趙公子服下解藥了罷?”
“裘莊主客氣了,裘夫人。在下有禮了。”一旁的徵羽也隨主人拱手行禮,而後退於一旁。
看著臉色已逐漸開始恢複正常的趙啟弦,裘風大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心情。心道:當日於擂台上初見這趙公子時,我便已十分滿意。他雖比三弟年輕幾歲,但無論人品、容貌還是武功都可與三弟一拚。將意揚嫁於他,我可以放心了。
想到這裏,裘風又笑道:“讓趙公子受苦了。意揚這丫頭生性頑劣,又被我夫婦二人及三弟給寵壞了,日後還請趙公子多多擔待,多多管束!”
“裘莊主言重了。能娶到曲姑娘為妻,是在下幾世修來的福分!”得聞裘風已應允自己與曲意揚的婚事,趙啟弦心中大喜,更覺身體不適感已完全消失。
揮手示意身後的初蕊將早飯擺放於桌上,慕容紫煙微微頜首道:“趙公子這幾日定是寢食難安,快請用早飯,好好休息調養罷。”意兒啊,意兒,事到如今,隻怕你不嫁於這趙公子是不行的了。
“多謝裘夫人關心。”趙啟弦頜首笑應著,卻兀自望向了門外:“裘夫人,曲姑娘出門了嗎?”
“意兒啊,隻怕還在睡懶覺罷!”慕容紫煙抿唇笑道。他到是盯得很緊。莫非已經察覺到了意兒與三叔……
“不好啦!莊主、莊主夫人,曲姑娘不好啦!”屋外遠遠傳來陶氣驚慌失措的叫嚷聲。不一會,便見她揚著一封信,衝進了房中。
“陶氣,在客人麵前有點規矩。什麼不好了?意兒又惹出什麼禍端了罷?”對於曲意揚言行已是見怪不怪的慕容紫煙,搖頭笑道:“別急,慢慢說。”
哪知陶氣隻一味地搖頭喘氣說不出話,惟有將手中的書信遞了過去。
裘風接過一看,一句“意揚說她回去了!”還未出口,便見徐竹也捏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奔了進來,“大哥,他終於出現了。”
看見素來鎮定的二弟此時竟是神色慌張,裘風心中已猜到七、八分,忙上前接過對方手中紙條,背對著慕容紫煙等看了起來。
“三弟隻身前去的?希望他擄去她隻是為了交換,而不會傷她……”大掌緊握處,生起幾許嫋嫋青煙,待裘風垂下手臂鬆開拳頭之時,惟有些許粉塵飄落。
“按腳程來算,隻怕此時已到。”此時髯須盡剃的徐竹,臉上焦急神情展露無遺,目光中有喜有悲,更有憤怒與痛心。
身後,被接二連三的來人弄得已是焦急異常的趙弦未從徵羽處問到個所以然,不由得吼道:“是不是小曲兒出事了?裘莊主!”
“意揚被人擄走,不過三弟已前去搭救。請趙公子安心調養,此事裘某三兄弟自會妥善解決!告辭。”說著裘風拱手別過,又安慰愛妻幾句便於徐竹匆匆離去。
“你派人跟上他們,其餘的按計劃行事。”趙啟弦跌坐於桌旁,語氣中的無奈再明顯不過。
“小王爺不親去搭救曲姑娘?”徵羽得令遂轉身離去,卻又有些疑惑且好奇地回頭試探道。
“他一定會將小曲兒毫發無傷地帶回來的!”你也最好將她毫發無傷地給本王帶回來!“本王要留在這,否則小曲兒回來定不會原諒本王的。”
傾斜陡峭邊雲霧嫋嫋,偶有幾聲鳥雀清音回響於山際空穀間。一個花白老者坐於石上悠然地喝著手中那被握得光滑的黃葫蘆中的酒,遠眺山景。若不是他身旁一株蔥翠上綁縛著一個垂首昏迷的如花少女,那麼方才此景到可算得上是一幅《歸隱巍峨醉酒圖》。
聽聞身後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老者淡淡道:“沒想到你這麼快便來了。”
“那晚我在迷仙樓所追的人,果然是你!”一襲白衣由幾株蔥鬱間走出,略低沉的嗓音中積蓄著憤怒與悲傷:“縱使我一十八年前未曾得看清楚你的容貌,但你當日的那一聲咳嗽我卻始終記得!”
搜索的目光終看見所被綁縛在樹幹上的少女,他遂急喊道:“丫頭,丫頭?!快回答我啊!”無奈呼喊了半天,曲意揚依舊是一動不動。占瓏不敢貿然上前救人,惟有厲聲冷道:“你究竟把她怎樣了?若是她有分毫損傷,你休想得到書!”
老者冷笑兩聲,道:“老夫並不打算傷她,隻是迷藥未過,她尚未蘇醒而已。你擅施毒、解毒,這都看不出來嗎?果然是‘關心則亂’啊,占瓏占三爺。又或者,我該稱呼你‘卜蔥’卜少爺?”
“‘無毒’!你害的人還不夠多嗎?為何還要牽連到她!你想要的不過是書而已!”占瓏從懷中掏出兩本書亮給對方看,正是他平日一直在翻看的那兩本舊醫書。丫頭,或許他才是你最好的選擇。與我有牽連的你,隻會一直陷入危險之中。
“那你呢?你想要的又是什麼?複仇、毒經,又或是那個丫頭?”老者亦側目瞪向他,反問道。“你爹當年若不是罔顧家人性命,死守對沐善的承諾,不肯將毒經交於我,你們卜家也不會落到如斯田地;而我若不是以這丫頭來要挾,你會那麼快來?況且……”老者冷哼幾聲,又接道:“那本下冊在你手中這麼多年,你不會不知道那能解世間一切毒的‘無上之水’該如何配製罷?沒想到‘廣寒夜光’得來全不費功夫!”老者從懷中掏出了那原本應該佩戴在曲意揚頸項上的月光石吊墜,對著占瓏晃了晃。
“老夫當年隻得窺探了一眼無上之水的其中兩種配方,還未來得及細看深究,便被‘存善’這家夥奉著老不死的雞毛令箭將書給取了回去!”老者忿忿地將手中酒葫蘆摔於一旁泥地上,葫蘆頓因內力作用而裂成六瓣,酒液濺灑於地麵上揮發而起些微白煙。一時間酒香四溢於清新舒爽的山間空氣內,為眼前山色憑添了一番別樣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