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怕?任爾東西南北風!
不,她是害怕的!她終究沒有這份定力!
葉蓁蓁站在公審台上、
台下,群臣、兵士肅立兩旁,更有京城百姓,皆雲集於此。
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怎麼能夠呢?
她以為她會坦然麵對,卻在贏得了那樣的幸福之後,膽小起來了。
怕審判之後的命運是,不得不與宮玨分離!
怕審判之後的結果是,這個時代再也容不下她的存在!
無法歸去啊!沒有了風雨沒有了晴朗的日子,她再也無法適應了!
目光茫然地掠過人群,搜索著宮玨的身影。宮玨高高在上,渾身上下洋溢著帝王風采!是那樣耀眼、那樣輝煌,她這顆小星星,隻求能夠陪伴左右,哪怕失去了光芒,也心甘情願!但是,能夠嗎?如今,還能夠嗎?
目光繼續遊移,陶夭夭擔憂的神色映入眼簾。
忽而苦笑,她本是為了尋找夭夭而來,誰想到會淪落了一顆芳心,凋零不成形。
是報應嗎?
望見了憐心的憂色,望見了陶大發的凝重,望見了趙仁賢的憐憫……
這個時代,有幾個人像他們這樣牽掛著她?又有多少人,等著看一場盛大的好戲?
“皇上,老臣請求開審!”廖雲帆恭敬地下拜。
“準奏!”高台上的皇上麵色蒼白,有氣無力。
低頭起身,廖雲帆冷酷地勾了勾唇角,這一次,看還有沒有天狗蝕日!待他給皇後定罪問斬之後,再來欣賞皇上的驚恐和垂死前的掙紮吧!上次的熱風掌餘毒未了,再加上這一次的勾魂攝魄,他倒要看一看,這昏君,有幾條命!
“娘娘,臣得罪了。”廖雲帆假惺惺地向葉蓁蓁行禮,對視的瞬間,帶了一抹歹毒的惡意。
葉蓁蓁揮了揮手,懶得虛與委蛇。
“各位應該還記得,未央宮那一場大火!”廖雲帆氣貫丹田,聲音盡管低沉,在場的每一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當時所有人以為皇後罹難,誰知奇峰突起,皇後竟然生還,而且毫發無損。傳證人小李子、小神子,宮女連翠、楚翹。”
太監小李子被
“本官問你們,當時你們為什麼認為皇後已葬身火場?”
“回丞相,當時我們都看到了皇後的屍首,是憐心證明了的。”幾個人的口供一模一樣。
一時嘩聲大作,浪潮般湧向看台。
葉蓁蓁閉上了眼睛,真的要離開了麼?
“憐心,本官問你!”廖雲帆沉默了片刻,才繼續發問,他的聲音一起來,所有人的聲音都靜了下去,“當時你可有證明皇後身份?”
“有,那是憐心錯看了。”憐心不慌不忙地回答,“事後看到皇後,才知道的。”
“是嗎?可是火場中的幾具屍首中,卻少了其中一具。你有什麼解釋?”
“憐心不知。”憐心從容回答,“也許是當時太混亂,數錯了也說不定。皇後好端端地站在這裏,我們也都有目共睹,憐心想,最能證明皇後身份的,當屬皇上了。大人何不問問皇上,皇後是假的嗎?”
“好一個巧嘴宮娥!”廖雲帆冷笑,“其實要證明皇後身份,最直接的方法莫過於滴血認親,所幸甄家尚有後人。來人哪,傳昌平侯!”
“侯爺,本官有一疑問,你看你麵前的女子,可是你的親姐姐——當今的皇後娘娘?”
甄嘯疑惑地打量著葉蓁蓁:“是!”
“侯爺,本官有個不情之請,想借侯爺的一滴血一用。”廖雲帆手一揮,已有侍衛端著盤子走向甄嘯。
甄嘯猶豫了一下,終於取針在手,將手指鮮血滴入水中。
廖雲帆親自斷了盤子走向葉蓁蓁:“請娘娘賜血!”
葉蓁蓁笑了,無法不笑嗬,這些古人!要怎麼告訴他們滴血認親這種方法沒有任何科學依據,O型血可以和任何血型相互融合,即使其他血型,隻要是同一血型的亦能彼此兼融,即使這兩個人毫無血緣關係。而不同血型哪怕是真的親子關係也不能融合。可是,你又能期待在這樣的時代中,出現什麼高科技的檢驗手段呢?
從容地起手,一滴鮮豔的血珠滴落水中,兩顆血珠在水裏漂移了一會兒,忽然親密地結合在了一起。
唉,該怎麼告訴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廖大人:她,恰好是O型血呢!
甄嘯釋然,放鬆了表情!
趙仁賢愕然,盯著陶夭夭。
“蓁蓁是O型血啊,跟誰都能融合。”陶夭夭附耳傳言。
“O型血?”
“哎呀,以後再慢慢告訴你。你們這些古人!”陶夭夭不屑地撣了撣手。
廣場中央,廖雲帆神色嚴峻地注視著完美地結合在一起的兩粒血珠。
“廖愛卿,怎麼樣了?”宮玨的聲音越發無力,幾乎不能傳出聲音。
“是老臣判斷失誤,娘娘的確就是娘娘!”廖雲帆躬身行禮。
台下又是一片嘩然,這一次,是質疑廖雲帆的審案能力。
“如此,老臣就可以放心審判娘娘殺人一案了。”廖雲帆回到座位,“傳太醫秦中。”
秦中張皇地跪下。
“秦中,本官問你,當年嬈昭儀有孕,是誰給你下了密令,命你給嬈妃服下墮胎藥?”
“是……是……”
“你隻管大膽答來。朗朗乾坤之下,誰都無法隱藏自己的罪惡!”
“是娘娘!”
“你確定是娘娘?”經過廖雲帆的重複,每個人都聽清楚了那話裏的意思:娘娘在殺害嬈妃之前,原來早就是殺人凶手了。
“是!當時是憐心姑娘找了小人前去,娘娘親口囑咐,連藥都是娘娘親手給的。”秦中自袖口取出一物,“這是娘娘親賜的九鳳釵。”
“呈上來。”廖雲帆接過鳳釵,呈給了皇上。
宮玨忽然嘔出了一口鮮血,搖了搖頭:“拿走!”
“是!”廖雲帆垂下眼眸,掩蓋了那抹得意的神色:好戲還在後頭呢!
“憐心,你可知罪?”廖雲帆一拍驚堂木。
憐心跪下,臉上失去了血色。那九鳳釵怎麼會到了秦中手裏?當初娘娘的確將藥交給秦中,也賜給秦中金元寶十隻,並不是這隻九鳳釵啊!而且,那娘娘不是這娘娘,可是,她要怎麼解釋?連滴血都驗證過了,娘娘就是娘娘啊!
“與憐心無關。”葉蓁蓁忽然開口,“憐心隻是一個宮女,哀家叫她幹什麼她就幹什麼。這事,都是哀家的錯!”
“錯?一個錯字,毀去的可是一條生靈啊!”廖雲帆慷慨陳言,“其後嬈昭儀一直和娘娘耿耿於懷,甚至不惜送毒酒與娘娘同歸於盡。娘娘可都承認?”
“哀家承認!”葉蓁蓁淡淡地說道。
那份淡定顯然也令廖雲帆有些意外:“如此,本官就不必傳太醫確認了。”
再拍驚堂木,廖雲帆的聲音鏗鏘有力:“此後,娘娘不甘心再次被害,所以才先下手為強,殺害了嬈昭儀,傳晴昭儀。”
晴昭儀施施然上來。
“晴昭儀,本官問你,當初娘娘執刀殺人,你可親眼目睹。”
“是!”
“你確定你看到的是娘娘本人?”
“是!”
“娘娘殺了嬈昭儀?”
“是!”
廖雲帆再次傳召幾名證人,所有的供詞都如出一轍:娘娘執刀行凶。
“皇上!”廖雲帆跪下,“這把匕首,皇上可眼熟?”
宮玨似乎隨時都要暈過去,隻是擺了擺手。
“皇上可記得,這把匕首是皇上親自賜給娘娘玩賞用的?”
皇上點了點頭。
“當日還有一人也親眼目睹娘娘殺人,隻是不幸遇難。”廖雲帆的聲音有些沉痛,“不過,綜合以上所述,娘娘的確犯下了兩樁殺人罪,臣懇請皇上,為死者討回公道。”
“討回公道!討回公道!”
皇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不及開口,人就突然往後倒下。
在一片驚慌失措的喊叫聲中,廖雲帆緩緩站起,這一仗,他,贏了!
皇上龍體突然欠安,陷入昏迷。
皇後盡管罪名成立,但事有輕重,暫時收監。
“豈有此理,你們在搞什麼啊?”廣場上,陶夭夭憤然跺腳,“行了,立刻劫獄!”
“夭夭!”趙仁賢啼笑皆非,“皇上不急太監急。”
“是啊,我是太監,我這個太監可是給你生了兩個孩子了呢!一句話,劫還是不劫?”
宮中,風雲色變,眼看著,又是一場朝綱之亂。
太醫們行色匆匆,奔赴往來。
左右丞相都侍候在側,廖雲帆神情莫測。
“皇上怎麼樣了?”等候在外麵的眾大臣更是驚慌失措,不知等待自己的命運是什麼。
“臣等無能為力,隻怕……”
“混賬!”趙仁賢竟然也無法再忍,拎起了一名太醫的衣領,“什麼無能為力?治不好皇上,你們統統要掉腦袋!滾,都滾出去。”
房間裏隻剩下三個人:趙仁賢、廖雲帆,和床上垂死的皇上!
廖雲帆袖手旁立,神色卻很專注,似乎在等待些什麼。
暗夜中,有燦爛的煙火騰起,燃亮了墨色天空。
廖雲帆眼睛一亮,伸手疾抓帳內,手指碰觸之處,有利器滑過。隻覺得掌心一涼,幾根手指竟不聽使喚,離體而去。
“廖愛卿,你也想為朕看病?”宮玨氣定神閑地坐起身子,右手拿著那把匕首,輕輕拍打著左掌,“可惜了廖愛卿的手指啊!”
廖雲帆怒吼一聲,他的手指,他的四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