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3 / 3)

呼延頗黎也不挽留,任他們離去,對涇陽笑道:“沒能好生招待,下次吧,老夫要好好給右將軍接風。”

“後會有期。”涇陽拱手淡笑,“下官先行離開。”

等莫涇陽也走了,隻剩下柳下少爭與呼延頗黎。

“嘖嘖嘖……柳下大人的大名在書畫界是翹楚,也難怪太子青睞。”呼延頗黎走到他的跟前,大掌落在柳下少爭的肩上,“隻不過,小心玩物喪誌喔。”

“大人放心。”

柳下少爭今晚的目的達到,跟他並不多說半句,一抖袖,揚長而去。

“哼!”呼延頗黎狠狠地啐了一口,伸展的五指緩緩攥緊成拳,“看你們父子還能囂張到幾時,這天下,早晚盡入老夫的掌心。”

走著瞧。

窗外影子婆娑。

打算吹滅燈安歇的柳下少爭,眼睫毛顫了顫,止住動作。悠然地搖著扇子,靠在床邊一陣輕笑。

“既然來了,要我三請你才肯進來嗎?”

話音落,一道纖細的黑影從窗內躍入柳下少爭的屋子,見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又是好氣又是無奈,“你早就料到我會來嘍?”

“反正不是今日就是明日。”柳下少爭把玩胸前的發絲,一指圓桌旁的椅子,“坐下說話吧,涇陽,白天在朝堂上還站不夠嗎?”

涇陽瞅了瞅他,“你倒是大膽,不怕我的身份揭穿了,拉你也下水。”

“你都深夜造訪我的寢居,少爭還有什麼不敢?”柳下少爭哈哈一笑,“三個時辰之前和我針鋒相對的那位右將軍去哪裏了?”

“你想要‘他’出現,立刻就有。”涇陽放下流觴劍,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茶,喝了一口才說:“你會不會太過鋒芒畢露?呼延頗黎畢竟是權傾朝野之人。”頓了下,“好吧,我也要感謝你那會兒的解圍,不然喝這麼多酒回去夠我難受了。”

“官場上的飲酒是門學問呐。”柳下少爭翻身下榻,走到她對麵,將涇陽手中的杯子拿了過來,放在唇邊做出示範,“當別人走向你時就改轉移到身邊的人,把你的杯子遞給對方,請他阻下……”

涇陽見他動作流暢地把酒推給別人或不著痕跡倒掉,不覺扭頭笑了笑,“你不在官場才是可惜,這麼能說會道。”

“我說的記住了嗎?”他沒有笑,而是認真地望著她,“別說是女子,就是真的楚山孤要在官場立足,也不是那麼容易……”

“不用擔心。”涇陽抬起頭,幽微的燭光下,那張素顏卸去了白天的層層偽裝,隻剩水墨般明澈的眼神與那張微抿的唇,“我很好,而且一點也不會覺得孤立無援呀。”

意有所指的提示使得柳下少爭心情朗然,手指不受控地抬起那張小巧的下頜,“時間有這麼立場分明的‘奧援’嗎?”

涇陽的呼吸一陣急促,腦海閃過他吻自己的一幕,臉紅如火,雙手向外翻,“別鬧了,我找你有不是扯些有的沒的。”

她潛意識的嬌羞盡入柳下少爭的眼底,“深更半夜到男人的住處,你也不能怪我有非禮的舉止。”

“君子不欺於暗室。”涇陽哼道,“別以為我沒有看過聖賢書。”

她忘了聖賢還說過“食色性也”?

柳下少爭開懷不已地笑道,不再逗她,“嗯,我明白你來找我的目的,之所以下午會到王爺府,一來是虎伯告訴我你下朝之後被他接走,另一方麵是太子確實委托我送壽禮給王爺表示敬意。”

“太子為什麼要委托你?”涇陽疑惑道,“我聽說他很討厭翰林院那些學士,每次都把人趕走,倒是對你……”突地靈光一閃,“難道是他崇拜你那些字畫,所以對你的提議言聽計從?”

“嘖嘖嘖,涇陽一定要把這麼美好的事說得如此齷齪?”柳下少爭搖著扇子,走到牆邊推開半扇窗子,“明日皇上會正式冊封我為太子太傅,從此以後伴呼延澈左右,嗯,總算是比你的官階大嘍。”

“還開玩笑?”涇陽上去一推他的肩,“太子愛惜四藝,是個那麼單純的人,你純粹是利用他對你的信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誰不是呢?”柳下少爭以最溫柔的話語說出最冰冷的詞句,“即使是你,也在欺騙單純的太子和他老邁的父皇。”

“那不一樣!”涇陽轉過頭。

“有什麼不一樣?”他追問。

涇陽倒退一步,“我並不想利用他。”

“你忘記你曾說過的話。”柳下少爭的腳步又向前垮了一步,將她逼到床榻前,隻差一步就會跌落柔軟的被褥之中。

涇陽怎會不記得她曾說過什麼?該做出選擇的時候,縱然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當斷則斷。

其實她做的和他沒有什麼分別,自欺欺人最可悲。

“涇陽。”柳下少爭一手攔過她的腰,輕輕安撫,“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每個人都有他自己必須麵對的命數,身為太子,想有榮華富貴也要承擔比別人多的坎坷,這世上沒有誰能不勞而獲,你我也是。”

“你最終想要達到的目的……”她有些不大確定地抬眼凝視近到呼吸可聞的他,“到底是什麼?”

柳下少爭雙手猛地勒緊懷裏的人,將她的麵頰壓向胸前,而後低下頭,輕輕地啄吻一下她的敏感的耳際,“我開始動心了……”

這、這是哪兒跟哪兒?

涇陽正想問個清楚,卻被吻了個正著,濡濕的舌尖碰觸到敏感的齒縫,在遲疑與動搖之間加大了力度,以不容拒絕的強勢剝奪了她的意識。

當涇陽陷入迷糊時,耳邊的話入當頭棒喝,讓她頓時清醒。

“你——你說什麼?”

柳下少爭依舊與她維持擁抱的姿態,一點放開的意思也沒有,“我說,我動心了。”

“前一句。”她的手腳冰冷。

“對天下——”

柳下少爭,少爭,謂之與世無爭,他怎麼會懷有這樣的念頭?而要有這樣的野心就要懷揣多少人的性命得失?

“你不是開玩笑的。”他的表情告訴她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是我聽錯了嗎?”

“沒有。”

柳下少爭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的同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