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2 / 3)

隻想要姐姐,不想要城主。

涇陽的心一痛,原來這麼多年,他們姐妹關係一直相處不洽,都是自己的身份使然。可是,責任總要有人來擔啊。

“我幫你再探探柳下少爭的口風。”涇陽說。

溧陽宛如新月的眉毛一揚,“真的?”

“那你也要答應我絕對不可以衝動。”涇陽板起臉孔,“在我給你回信兒以前,不能夠離開客棧半步。”

“好,隻要你答應幫我救他——”溧陽忙不迭點頭,“阿姐謝謝你。”

見她想要跪下來,涇陽掌風一托,“你做什麼?我們不是姐妹嗎?”

“是,是,阿姐……”

久違的親情讓溧陽忍不住落淚,而涇陽摟緊了唯一的親人。

想見現在的太子太傅柳下少爭,隻有潛入皇宮。

涇陽一身夜行衣,憑借白天上朝時對三宮六苑的印象,閃過巡哨的禦林軍,繞到太子所居的朝陽宮。大殿內燈影幢幢,她隻有躲在簷上等待,隻聽到裏麵不時傳來兩人高談闊論的笑聲——隻是所談的莫過於風雅,卻與廟堂朝政毫無關係。

又不知過去多久,柳下少爭的聲音響起:“太子,明日還要上朝,臣要告退。”

“啊,是澈兒不該拉太傅閑聊甚久,既如此,改日再敘,太傅早早安歇吧。”衣著華貴的少年帶著隨行的宮女離開大殿,回往寢居。

大殿之內恢複寧靜。

“那位‘梁上君子’,不下來喝一杯嗎?”

聽到充滿戲謔的邀約,涇陽也不客套,躍下地之後來到端坐在位子上的柳下少爭對麵,手中流觴劍一點他的前胸,“你真是柳下少爭嗎?還是被風花雪月迷昏頭了?明日就要對百裏封疆公審,你還坐得住?”

柳下少爭挑起眉,把杯子遞給她,“何必這麼惱火?莫非是……右將軍有什麼妙法,能夠借少爭參考?”

涇陽抓過白玉杯,把茶水倒在火紅的地毯上,“正經一點好不好?救人如救火,沒有時間在這裏喝茶閑聊了。”

“為什麼你突然這麼關心他?”柳下少爭托著下巴瞅著她,“是不是見到莫溧陽,她讓你來求我?”

“猜到了何必問我?”涇陽沒好氣道,“我不明白,就算你有意染指四野,這又和百裏封疆有什麼關係?他是你的好友,救他對你來說不是一大助力?”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柳下少爭搖了搖食指,“百裏封疆一脈是朝廷忠臣,要他做悖逆之事根本不可能。”

“所以你打算見死不救?”涇陽的心頭一寒,“犧牲朋友來達成自己的霸業?你根本不是對江山、權力汲汲營營的那種人——”

“我是哪一種人,你真的明白嗎?”柳下少爭露出一抹曖昧不明的笑,“涇陽,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就好,其他的——別幹預。”

被他氣得渾身戰栗,涇陽也不明白為何看到他變成現在的樣子,心會如此難過,曾幾何時眼前的男人已這般輕易地操控了她的喜怒哀樂?

“告辭!”

涇陽不願多想,轉身就走。

柳下少爭伸手一攔,“等等,我還有話沒有說完。”

“有何指教?”涇陽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柳下少爭卻不以為意,淡淡地提醒道:“別怪少爭沒有把話說在前麵,你最好管住莫溧陽,不要讓她亂來,現在的局麵不是她所想象的那麼簡單,如果弄巧成拙,真正害死百裏封疆的人是她,不是別人。”

“你……”

這別有意味的話令涇陽的靈機一動。

莫非,事情還有轉圜?

如果說莫涇陽還對柳下少爭會救百裏封疆存了一絲期盼,那麼次日在朝堂上,對百裏封疆大大抨擊的太子太傅真正讓涇陽心寒到骨子裏。

在場之人無不詫異。

以柳下少爭對百裏封疆的熟稔,當朝指出他出征前後的十大罪狀,即使是想要說情的文武大臣也無從反駁,加之大理寺卿交上來的供詞也並無太多疑點,皇上盛怒,下旨次日午時三刻將百裏封疆拉到菜市口問斬,百裏一族抄家,族人流放。

走出大殿那刻,柳下少爭不是沒有看到莫涇陽充滿殺意與怨怒的眼神,但他沒理會,徑自追上自己的父親柳下師,一前一後消失在大殿外。

涇陽渾身冰冷,剛要思考怎麼回去和溧陽交待,但聽一旁的呼延頗黎說道:“這次便宜了百裏封疆!”

涇陽一怔,回頭施禮道:“王爺此話何意?”

旁邊有臣子哼道:“柳下少爭分明是維護百裏封疆,按照都督的私下行為,若是被人告上一個通敵,那就是滅門的大罪,現在被一些亂七八糟的罪給掩了過去,同樣是死刑,家裏人倒是免了一死——最關鍵的是——”

嗯?涇陽倒是沒想過其中還有這些曲折,“王爺?”

呼延頗黎見她滿臉茫然,冷笑道:“你們咱們跟著柳下大人多學點吧,好一個以退為進,他家有昔日皇上所賜的丹書鐵卷,但免死不能免罪,所以他不怕百裏封疆死罪,就怕獲死罪人太多而鐵卷隻能留下一命。”

原來柳下少爭是故意的,難怪呼延頗黎等人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那為什麼他不說呢?

回憶起自己的冷漠態度,涇陽的心酸酸澀澀,對柳下少爭實在不知是該報以怎樣的心態才好,但又怕客棧的流言蜚語傳到溧陽耳朵中,引起不必要的騷動,趕緊在離開大殿之後先回那家客棧跟莫溧陽做一個交待。

而在另一邊。

回到丞相府的柳下少爭遣退了所有奴仆,一撩衣裳的下擺,給柳下師跪下。

“少爭……”

柳下少爭給柳下師磕了三個頭,緩緩說道:“爹,孩兒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