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六章 脫韁野馬(2 / 3)

“那丫頭弄的?”看了看那碗深棕紅色的液體,他搖了搖頭,“你替我倒掉罷。”

“三爺已經喝過了,沒事的。”她又將藥碗遞於他麵前,勸道:“曲姑娘說他們家鄉在夏暑天都是以這個來清熱解毒的。”

聽聞占瓏也喝過了自己麵前這碗貌似毒藥的液體,徐竹這才放心端起碗飲盡,回味道:“甘甘甜甜的,還不錯。”接著隨手將碗放回了托盤。

“那……瑩盈便先告退了”,她猶豫了一會方端起托盤,福了福,轉身緩緩離去。蓮步躊躇間,想起心中所懸之事,粉臉頃刻間漲得通紅。她雖已於房中演練過多次,但此刻當真將要啟齒胸間不免驟然狂跳。伸出葇荑抓住領口,吸氣壓下律動,唇瓣方輕啟吐出:“疼嗎?”

“嗯?”正欲提筆再度揮毫的徐竹聽聞那輕若蚊吟般的話語,卻不明白她所問為何。

泛紅雪顏幾近垂於胸前:“你身上……有許多疤痕,一定很疼罷。”

頓住手中毫筆,黑眸中所浮現的悲涼與內疚,在抬首瞬間壓抑下,“……已經不疼了。”

梨白身影繼而轉身嬌斥:“下手的人真狠!傷得你這麼重!”

“比起我所犯下的罪孽來說,那些傷痕,太淺了……”低首處,眼眸深處的情緒再次浮現,手握毫筆著力捺下,完成最後一筆,墨透數層潔淨。

“嗯?”明眸凝處,一臉的不解。

“我所背負的罪孽太深重了……”,說話間,他抄過桌上一杯冷茶潑出窗外,“我,你都敢偷聽?!”

“你們繼續罷!我去也!”一個杏黃身影伴著一聲嬌笑於窗外閃過,隱入了七、八丈外的茂密樹冠間。曲意揚居高臨下地坐於那粗壯的樹枝上晃動著一雙纖細的小腿,抬起葇荑拍落香肩上的茶渣,暗笑道:嘿嘿,我果然沒猜錯,他們……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靜謐無聲地掠過西北角。曲意揚瞥見,趕忙拋開手中瓜子,蓮足點於樹枝上,借力飛身追出。輕身起躍於樓台間時,她低頭看見一隊巡夜護院家丁走過,忙嚷道:“你們是怎麼巡夜的啊?那邊有個黑影啊!還不快去追?”

“怎麼那個黑影不是曲姑娘你嗎?”眾家丁的目光隨著眼前嬌影起落,異口同聲。

“我們都以為是姑娘你在……在練輕功呢!”一隊人及時咽下差點脫口而出的那足以令自己休息幾天的致命詞語,再次同聲同氣。

“笨啊!連我都認不出來!還不快追?”她伸出藕臂指向西北角,跺腳叫嚷著。眾家丁得令,忙手提燈籠按住帽子朝黑影奔去。

“快追啊!快!”於原地揮手呐喊助威完後,曲意揚拍拍手方想轉身離開,卻驚覺於自己身後不知何時站立了一個的挺拔身影,“三師叔,你今晚怎麼有如此閑情逸致踏月散步啊?”

“我聽聞喧鬧聲,猜想你又在抓螢火蟲,”占瓏左右張望著,尋找那夜色間的點點流動螢火,而後深邃黑眸對上那雙如星美目,繼續道:“所以出來看看是不是能幫上你的忙。”他知道,自己以埋首研究太久應該出來散散步為由方,說服自己來到這邊的。

驚覺於自己如此喜歡眼前的這雙憂鬱、深邃黑眸,原來是因為自己一直沒有忘記那雙埋藏於心底記憶中以為早已忘記的眼眸。繼而腦海中忽然回響起慕容紫煙曾經對自己提及的事情,曲意揚忙咧嘴幹笑幾聲,“……嗬,嗬嗬,不用啦。我,我困了,我去睡覺啦!晚安。”話音落處,人已躍遠。

垂下眼簾斂住滿眼笑意,他躍上屋頂,望去那因巡夜家丁提著燈籠所到而驟亮的地方,深眸中多了一縷深思:膽敢夜探蓮瑩山莊的人,不會隻是一般夜盜這麼簡單……

緊閉門窗的客棧上房內,飄香的滿桌酒席旁,武辛起身親自為桌旁的一位華發老者滿斟了一杯酒,賠笑地試探道:“先生,若是屬下未曾記錯的話,王爺已將此事全權交於屬下負責。不知先生突然前來,可是王爺有何吩咐又或是您有所指點?”

“指點不敢。不過王爺確實在為不能於今年貢奉春茶之前弄到經書,並研製出那無臭無味且與綠茶混合後完全無法檢驗出的毒藥,去完成他的計劃而盛怒。他已沒有耐心再等到明年春茶。”老者悠然地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歎道:“嗯,好酒!武大人太看得起老夫,備了如此好酒盛宴。”

“難得先生賞臉,另外還備有數壇美酒供先生品試”,武辛忙又滿斟一杯,“誰人不知王爺一向敬重先生,還請先生在王爺麵前為屬下說幾句好話。”

“雖然老夫覺得‘小不忍則亂大謀’,但卻也非常想盡快一窺經書奧妙。”老者舉杯痛飲後,道:“大人你本意不想留下蛛絲馬跡,卻反而因用了老夫的‘了無牽掛’而留給欽差和官府太多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