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我是妖精我怕誰係列)(於佳)
前言 白族
去了一趟雲南,在大理待了幾天,印象很深的有幾件,白族的三道茶是頭一件。
每逢喜慶佳節或貴賓相敬,白族人都要舉行“三道茶”儀式,頭道茶以大理特產的散沱茶為原料,用特製的砂罐於炭火上焙烤到黃而不焦,芳香襲人之時衝入滾燙開水而成。此道茶以濃釅為佳,香苦宜人。我喝著還好,平日裏不喜苦之人約莫是喝不慣的。
二道茶以乳扇、核桃仁片、紅糖為佐料,衝入一種名叫“感通茶”的茶水,滋味香甜。我不太愛喝甜的,所以嘬了一口就放下了。
三道茶以蜂蜜加少許椒、薑、桂皮為佐料衝入以“蒼山雪綠”煎製的茶水,佐料性味麻辣,茶水卻是回味不窮。
最有趣的是,麻和辣在白語中是“親熱”的諧音。
第二件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當地加工的玉器,大理本地並不產玉,但當地自古便有很多工匠專門加工緬甸翡翠。我對首飾的興趣極低,卻一直對玉鐲子充滿遐想,總覺得咱中國的女子配上玉鐲子才夠有滋味。
大理白族女子——當地人叫金花——皆配有玉鐲,一般長到十六歲,父親會親自製作玉鐲送給女兒做成年禮,這鐲子一般是戴在左手上的。到了成家之年,胖金哥會送第二個玉鐲戴在金花的右手上。待年老時,子孫們會送上第三隻手鐲,有了三隻手鐲的白族女子此生便算圓圓滿滿了。
第三件讓我感到驚奇的是當地的婚俗,開車前往的路上,我看到農田裏皆是女子在勞作,立馬覺得這大理的男人連“男人”這兩個字都不配提了。
後來才知道,白族的女子是一家之主,胖金哥是要嫁到金花家裏去的,生出的兒女也要跟著女方姓。若是一家子三世同堂,就由外婆當家。平日女子在田間勞作,男人待在家中以手工業賺點錢。白族人喜生女兒,不喜兒子,兒子生下來是要嫁出去的,女兒才是傳宗接代的。要是當地哪家兒子娶了媳婦,那才真是倒插門呢!
還有這胖金哥的稱呼,你該看得出來當地什麼樣的小夥最受人歡迎吧!彝族的男子叫阿黑哥,又黑又肥的男人是最帥的——所以這一路行來,我是一個帥哥都沒看上。
楔子
“你可知罪?”
上神的法杖放肆地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那金黃刺痛了她的眼,她心裏怕極了,小小的嘴卻倔強地嘟起,“我沒錯。”
上神恨得直想用法杖將她擊斃,奈何天界有天界的規矩,神也有神的原則,“擅闖神殿,妄想偷竊神器,還不認錯?”法杖輕撩過她白色的衣衫,烙下的卻是一道火燒的傷痕。
她痛得閉上眼睛,強忍著痛楚替自己辯駁:“那本來就是姐姐的東西,我隻是來幫她取回,我何錯之有?”
“你說的可是這兩樣?”上神拿出兩個罐子,其中一個罐子裏透著霧似的粉團,另一個罐子裏盛著厚重的濃紫,一眼望上去便覺得沉甸甸的,“這是天界對她的懲罰,歸根結底是因為她犯錯在先,才收了這兩樣東西令她維護天界的體麵。你現在來替她偷回,莫非她對天界給予的懲罰有所不滿?”
上神的眼中湧動著高深莫測的光芒,那是她看不懂的晦澀;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不能連累姐姐,這是她擅闖神殿前就已經決定了的。
身體被捆在神柱上,動彈不得,她仍是硬著骨頭挺著胸膛,“是我自己要來幫姐姐取回這兩樣東西的,與姐姐無關,你要關要打衝我來就好。”
“看不出你倒是挺維護她的。”上神笑對著她,眼底卻不見絲毫的柔情,“說起來你不過是她的一個玩物,可你竟這般對她。可惜你出了事,她卻連看都不來看你,我真為你感到不值。”
既然決定了付出,就無所謂值與不值。她知道,姐姐是因為失去了這兩樣東西,才視她於不顧,歸根結底還是她的錯,是她無能,沒能幫到姐姐。
“上神大人,有什麼懲罰我認了,請您早早動手吧!”隻要……隻要不牽連姐姐便好。
她都如此這般了,上神也用不著再對她客氣,“好,本尊這就成全你。”
他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兒她腳下的天界便撕開了一道口子,她的身體被巨大的吸附力量向下引去。
這是……這是……
“既然你為她留戀人間的情愛,本尊就罰你下界,永世不得再返天界。”
“不要!”這樣她就再也見不到姐姐,不能再沉溺在姐姐的懷抱中,無法再感受到姐姐的溫暖與嗬護,更聽不到姐姐在人界的那段真情故事——她不要!
“上神,我求求你,你怎麼懲罰我都可以,請你不要趕我下界,我求求你了……”
“現在知道怕了?剛剛那副臭脾氣硬骨子的模樣哪兒去了?”她恐懼的眼神讓上神不由得愉悅起來,“太晚了,實在是太晚了,若你早早地供出是誰讓你來神殿偷竊,本尊還能念在情不由你網開一麵,如今……你說什麼都太晚了。”
上神法杖對準她,直將她推下漩渦,“你還是乖乖地給我下去吧!”
“不……不要……”她扒緊天界的邊沿,撐著全部的氣力留戀著這個地方,留戀著承載她和姐姐全部記憶的地方。
以她的法力也想和天界的上神一較高下?
簡直是自不量力。
上神加大法力,連神殿也為之動蕩難安,她本想取走的兩隻瓶罐也因為這份動蕩滾向天界的缺口處。
終於,她支撐不住了。
上神的法杖掀起一陣耀眼的光芒,她被巨大的光亮照得睜不開眼,指間微鬆,她墜下天界,永失棲息之地。
缺口漸漸彌合,神殿後一汪月白色的身影也隨之影去,那裏記掛著某位神仙姐姐的痛,雖然她並不了解自己因何而痛——天界的神仙都是沒有感情的,緣起緣滅,一切隨緣。她在這天界待了如此許多年歲,早該頓悟。
隨犯事的她一同落下的還有那兩隻瓶罐,不偏不倚正巧砸在某位倒黴鬼的腦袋上——準確說是犄角上。
“啊喲喂!”幽靈小鬼抱著左邊的犄角痛呼出聲,昂起頭,他望向那遙遠的天際,“上界哪個神這麼沒公德心?居然隨便亂扔垃圾,也不怕砸死下頭的凡人啊?”
這年頭,光光欺負他,連上界隨便哪個小神也敢衝他亂扔雜物,簡直不把他這個冥界的儲君放在眼裏嘛!
他決定了!保留證物,找機會定要上天界鬧個“神”仰馬翻。
這一日正是人界的八月十五——幽靈小鬼記下了。
粉色的舌尖舔舔手中的毛筆,她用力地在賬本上再添一道杠杠,“一萬零三百五十七、一萬零三百五十八、一萬零三百五十九……一萬零九百零三、一萬零九百零四……”
一連數了三遍,她很肯定這是第一萬零九百零四道杠杠,再過幾天就是八月十五了。
今天去嗎?
她狐疑地反問著自己:今天該去嗎?
心裏到底還是藏著幾分不確定,好吧!大不了她吃點虧,提前些時日守著他好了,隻要能再見到姐姐,要她做什麼她都甘之如飴。
對了,這一世的他叫什麼來著?
“你叫什麼?”
獵戶忽然聽到空寂的林子裏傳來人聲,直覺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低著頭,拉開弓,他的目標是草叢中那隻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