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子楓卻凝視了屈放華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他說是為了讓自己死心,可總覺得其言語的背後,好象還有什麼其他的暗示。
他的眼睛忽然一亮,如今去求父親確實已是絕無挽回的可能,可是既然高軒在守萬寒洞的出口,那麼隻要他願意,自然就可以救出淩幻虛他們。而高軒所唯一掛慮的,就是湯伊琴的安危,隻要自己先救出湯伊琴,不就行了?適才屈放華說要去找蘇嘯,那現在不正是良機?
想到做到,他立即向刑堂而去,蘇嘯果然不在。既然蘇嘯不在,那麼想製伏那些看守的教眾,對柯子楓來說簡直易如反掌,可是搜遍刑堂地牢,不見關押的有人。
柯子楓正自奇怪,忽聽“叮咚”幾聲,從地底更深處,傳來幽幽琴聲。他心中大喜,知道地牢之下更還有暗室,於是仔細尋找,終於找到一個機關,扳動之後,現出一個斜斜向下的台階。
順階而下,琴聲越來越是清晰,下麵卻是一條分向左右兩側的甬道。柯子楓先向琴聲傳來的左側奔去,隻見甬道盡頭,隻有一間石牢,牢中一名女子正自撫琴,看不清麵目。
柯子楓揮劍斬斷門上鐵鏈,琴聲立止,那女子訝然問道:“你是誰?”聽聲音雖不蒼老,卻也決不是二十上下的女子,柯子楓微覺失望,道:“你不是湯伊琴?”
卻聽甬道另一頭又一個女子的聲音急道:“誰?誰在說我的名字?”
柯子楓大喜,返身奔去,隻見那一頭,也是同樣的一間石牢,於是道:“你是湯伊琴?我是高軒的朋友,我是來救你的。”揮劍斬斷鐵鏈。
湯伊琴在這石牢中度日如年,日夜擔心見淵會對高軒不利,聞言急道:“高軒在哪裏,他為什麼不來,他有沒有事?”
柯子楓無暇細說,道:“你出來,我帶你去見他。”
湯伊琴急忙奔出石牢,隨他到了台階所在之處,忽又“啊”了一聲,道:“我們把穀前輩也救出來吧!”
兩人奔回囚禁穀輕盈的石牢,隻見穀輕盈仍然靜靜地坐在黑暗之中,雖知門鎖已壞,竟然不曉得要逃走。
湯伊琴急道:“穀前輩,有人來救我們了,快走啊!”
穀輕盈如在夢中,她從來沒有想過也不相信有人能逃出“煙羅教”,何況,自己出去以後,又該如何?一時無所適從。
湯伊琴見她不答,急忙又道:“穀前輩,難道你不想見你心愛的人和你的兒子?別呆了,快跟我們走啊!”
心愛的人?兒子?穀輕盈心頭像是有一道光芒閃過:不錯,我等了這麼多年,豈不就是在等這樣的一天?一定要活著出去,活著見到他們。她倉皇立起身來,連撞壞了那具跟隨自己多年的古琴也沒有在意,已奔出石牢。
“快走!”柯子楓怕蘇嘯回來,急忙催促。一路上來不及細說前因後果,隻盼能快點趕到萬寒洞,見到高軒,救出淩幻虛和楊徊。
可是還沒有見到高軒,卻已先和見淵、蘇嘯狹路相逢。
見淵見到三人,心下略一思索,已知個中原由,隻不知是什麼人告訴了柯子楓淩幻虛等人被困的消息,於是沉聲道:“子楓,你好大膽子!”
柯子楓大聲道:“我不管,我不許你殺淩幻虛和楊徊!”
見淵冷冷道:“你還是寧願幫著外人,而和我作對?”
柯子楓凝視了他,緩緩道:“那麼你又為什麼不能放過他們?”
“我放過他們一次,可是他們還是要找上門來。”見淵怒道。
柯子楓正要開口,可是他身後的穀輕盈已忽地衝出幾步,手指了見淵,顫聲道:“見淵,見淵……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他在哪裏?”
見淵眸中寒芒一閃,冷冷道:“既然你們逃了出來,那麼我就索性殺了你們,免得你們壞我大事。”他口中說著,忽然已下殺手,卻是分向穀輕盈和湯伊琴各拍出一掌。
“閃開!”柯子楓猛地將兩人向後一推,直撞到對麵山壁,自己急轉過身來,擋在兩人身前。
見淵硬生生刹住掌勢,怒視了他,緩緩道:“你是一定要與我作對?”
柯子楓橫下心來,道:“是你逼我這麼做,你要殺她們,除非先殺了我!”
見淵咬牙道:“你以為我不忍?”
柯子楓大聲道:“你當然狠得下心。當年你能拋下我們母子而追求你的名利,現在當然也舍得為了你的野心而殺了我。”
見淵額上青筋突突亂跳,幾乎要打下這一掌,可是望見柯子楓麵上那種堅毅的神情,這一刻竟然那麼地像當年的那個女子,頭腦中一時混沌一片,這一掌就再打不下去。
忽然一個人影自他身後急掠而出,揮出一掌,正擊在柯子楓胸前。柯子楓被掌力震起,直撞向身後山壁,穀輕盈與湯伊琴同時伸手去扶,卻反而被他帶動,一起猛撞過去,這一掌的威力可見一斑。可是就在三人猛撞上石壁的那一刻,石壁忽然翻轉過去,現出一個洞口,三人直墜入其中,然後石壁一翻,重又與周圍連成一塊。
見淵已看清出掌的那人,正是蘇嘯,不由啞著嗓子道:“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蘇嘯神色不動,道:“隻要他活著一天,就是你前進路上的絆腳石。為了他,你已經放棄了完成霸業的大好機會,難道你還想讓他影響你的計劃?”
見淵默然不語,終於黯然道:“他畢竟是我的兒子……”
“我知道,所以也知道你不會親手殺他。那麼,”蘇嘯凝視了他,慢慢道,“就隻有讓我來斬斷你在這世上的最後一縷柔情。”
見淵良久不語,半晌才道:“你想讓我真的變成毫無感情的孤家寡人?”
“欲成大事者,不能有情,你自己也知道。”蘇嘯毫不動搖。
“是,我知道。”見淵靜靜站了一會,終於又道,“這個暗門是通向萬寒洞的其中一個機關……告訴錦城和高軒,暫時不要引燃火藥。”說著,已黯然轉身,走了回去。
蘇嘯凝視了他的背影,也默然良久,於是轉過身,向著萬寒洞的方向而去。
高軒坐在萬寒洞的出口附近,正自沉思。在他腳下,就是一條火藥的引線,隻要點燃,身處萬寒洞裏的人,就會全部葬身洞中。他的心情極為矛盾,既怕有人來命令自己親手點燃這引線,卻更怕有其他人出其不意地來點燃了它,所以守在這裏寸步不離。
忽然有人淡淡地道:“你老是守在這裏,未免錯過了許多難得一見的好戲。”說話的正是屈放華。
高軒沒有回頭,更沒有答話。
屈放華卻緩緩走近,又道:“比如剛才,我到這裏來的路上,就遇見了一場。想不到教主還真的狠得下心來,對付自己的親生兒子。”
高軒終於有所觸動,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