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斜,自南向北的官道之上,卻有兩人正默默前行。他們一個是錦衣華服的俊秀青年,一個是年方豆蔻的嬌美少女,不知情的路人看來,倒像是一對璧人,然而,他們正是欲趕回煙羅教總壇的雲獨步和葉韻蕾。
葉韻蕾被迫與雲獨步同行,心中極不情願,然而她又不是他的對手,一時也無計可施。她要穴被雲獨步所製,內息受阻,雖然行動如常,卻無法發力,如今跟著他走了好長的一段路程,雲獨步輕功卓絕,自然不以為意,葉韻蕾卻早已氣喘籲籲、支持不住,見他仍是默然前行,終於停了腳步,怒道:“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裏?”
雲獨步回頭向她望了一眼,冷冷道:“繼續走。”
葉韻蕾恨恨道:“我再也走不動了,你索性殺了我算了!”
雲獨步一言不發,忽一伸手,已扣住她脈門,隻略一用力,葉韻蕾額上已滲出細細的汗珠,強忍了劇痛,道:“你……你好狠毒……”
雲獨步冷笑道:“想要嚐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你就盡管在這裏浪費時間。”
葉韻蕾疼得連聲音也微微發顫,道:“你這個壞蛋,為什麼不幹脆殺了我?我……我寧願下去找師妹,也不想看到你!”
聽她提起陳月影,雲獨步微一皺眉,手上加勁,狠狠道:“你想死,我卻偏偏不讓你死。我不會讓你逃出我的手掌心,我想怎麼對你,就怎麼對你。”
雖然麵前的是葉韻蕾,他這番咬牙切齒的說話,反倒像是對陳月影所言。就是她,在他以為已經可以將她握在掌心的時候,卻墜入了萬丈深淵,輕易從他眼前逃脫。也就是她,讓他第一次對除權勢之外的東西產生極強烈的占有渴望,最終卻令他敗多勝少、兩手空空。
他麵上陰鬱的神情令葉韻蕾有些害怕,一時說不出話來。雲獨步卻也已意識到她並非陳月影,心中不禁又生出幾分惆悵之感,鬆開了手,冷冷道:“快點走。”
葉韻蕾知道他心如鐵石,自己與他硬碰隻能多吃點苦頭,無奈之下,隻得繼續前行。方走了數步,忽聽身後微有風聲,卻是有人以極快的速度正自靠近。雲獨步早已驚覺,伸手正欲抓住葉韻蕾,自後趕來的人早已出掌,將他阻了一阻。早又有另一個人影極快地掠上前來,將葉韻蕾拉到一邊。
雲獨步與來人隻交手一招,已覺出他掌力渾厚,絕非泛泛之輩,而另一個拉走葉韻蕾的人身法極快,也是一流高手。這兩人來者不善,雲獨步心中驚疑交加,急向後躍出,不料又有一人自後趕到,“唰”地一劍,已向他疾刺而至。
那人出劍狠辣無比,雲獨步又吃一驚,急閃過這一劍,正欲還手,已聽得剛才那出掌阻攔自己的人已開口道:“欣儀,住手!”
出劍之人卻冷哼一聲,道:“這個人既然是屈放華的心腹,我們不如將他擒下,問清楚總壇現設在何處。”卻是一個女子的口音。
雲獨步冷冷道:“以多欺少,勝之不武。”出掌將那女子的劍尖震得偏了方向。
葉韻蕾早已看清,將自己拉到一旁去的人,正是淩幻虛,不由又驚又喜,叫道:“淩姐姐,原來是你!”
來救她的人正是淩幻虛、楚天雲和關欣儀。楚天雲見關欣儀仍欲出劍,急上前拉住了她,道:“既然他也是聖教中人,我們不妨先問上一問。”
關欣儀這才收劍不攻,卻仍冷笑道:“你以為他會說實話?”
雲獨步聽得他們之間的對話,心中更覺驚訝,既然關欣儀已不再出手,他這才有時間看清楚他們究竟是何等樣人,原來卻是自己與陳月影在西域煉獄附近陷入流沙時、曾救過自己的那白衣男子和黃衣少女,不由驚道:“你……你們是煉獄中人?為何會突然來到中原,而且竟然還插手聖教之事?”
關欣儀冷冷道:“既然你知道我們是煉獄中人,聖教之事,又如何管不得?”
雲獨步淡淡道:“西域總教向來不插手中原教務,你們卻橫加幹涉,不知有何居心?”
關欣儀怒道:“真是狂妄!昔日我們在聖教為見教主辦事之時,你還不知在哪裏,如今一朝得意,反來質問起我們?”
雲獨步心中本已有些懷疑他們的身份,聽了她的話更有把握,於是微微一笑,道:“原來兩位就是三年前被罰去煉獄的右護法楚天雲和追魂使者關欣儀。”
楚天雲緩緩走上前來,道:“既然你已知道我們的身份,我問你,聖教總壇如今設在何處?屈放華又在哪裏?”
雲獨步向淩幻虛和葉韻蕾望了一眼,道:“這是聖教的秘密,又怎能在外人麵前隨便透露?”
楚天雲也向淩幻虛望了一望,淩幻虛已開口道:“我們在那邊等你們。”拉起葉韻蕾,已遠遠走開。
關欣儀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雲獨步道:“好,你們真想知道聖教總壇在哪裏?”
關欣儀頗有幾分不耐煩,上前兩步,道:“快說!”
雲獨步眸中光芒一閃,忽地出掌,關欣儀猝不及防,正擊中她前胸。關欣儀吐出一口鮮血,向後跌出。楚天雲吃了一驚,急將她接在懷中。
雲獨步一擊得手,立即轉身,急欲離去。淩幻虛遠遠見到變故突生,早追上前來,長劍在手,向雲獨步疾刺而去。葉韻蕾也已奔到關欣儀的身邊,見她傷勢不輕,立即自衣袋中取出一顆“關淩丹”塞入她口中。
雲獨步起初見淩幻虛是個弱質女流,並不將她放在眼中,但與她這一交手,才發覺她的武功竟深不可測,好像還在自己之上,雖然自己已用盡全力,卻仍被她的劍風壓製下去。
楚天雲伸手探關欣儀的脈搏,隻覺她服了葉韻蕾的藥後氣息已趨平穩,於是放下心來,向激鬥正酣的淩幻虛與雲獨步望去,隻見淩幻虛劍招淩厲,比三年前更具威力,知道雲獨步不是她的對手,於是並不上前。
果然,數十招後,淩幻虛劍芒陡漲,已在雲獨步身上劃出好幾道血口。雲獨步猝然後退,受傷的右腿一軟,已半跪在地,鮮血不斷流出,染紅了腳下的地麵。他望向淩幻虛,道:“你姓淩,難道你就是淩幻虛?”
淩幻虛並不回答,她既已重傷了他,也並不追擊,反收起長劍,走回關欣儀的身邊,向葉韻蕾道:“她怎麼樣?”
葉韻蕾道:“傷勢不輕,幸好有我在這裏,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
關欣儀聽了,道:“就算沒有你在這裏,有醫仙前輩,他也一定能治好我的傷。”
葉韻蕾奇道:“醫仙?”
關欣儀卻不再理她,轉向楚天雲,道:“先別管我,快讓他說清楚聖教總壇現在何處?”
楚天雲點了點頭,輕輕將她交到了葉韻蕾的手上,自己則站起身來,向雲獨步走去,道:“現在,你是否可以老實告訴我們,聖教總壇和屈放華究竟在什麼地方?”
雲獨步掙紮著想要立起,受傷的右腿卻不受支配,終還是跌倒在地,傷口一陣劇痛,他不禁微皺了皺眉,喘息了片刻,這才冷笑道:“如果是你,會不會向聖教的敵人透露總壇所在?”
楚天雲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們不是聖教的敵人。”
雲獨步咬牙道:“當日你私放淩幻虛,這種行徑等同叛教,隻因見教主心慈手軟,這才隻罰你去煉獄受苦。如今你們未得教主赦免,就擅自回到中原,更還與淩幻虛在一起,還說不是聖教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