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十九年,冬
冬雪紛紛,難得一見雪景的江南,在一片白茫茫的飄雪中寧靜而又安詳。
風吹,雪飄,曠野中出現一深一淺兩道緩緩前進著的影子,風聲落雪聲中夾雜的腳步聲,破壞了飄雪孤寂之冬的那片寧靜。
風聲漸大,估摸著這陣雪也下不久,深色人影站住了腳,抬頭遠望。
不遠處,煙霧飄渺,除卻隱隱約約能看到的山之外,什麼都看不真切。人影重重歎了口氣,在哈出一團白煙之後,道出了心底無奈的辛酸:“這個世界,公平是不存在的。”
這是十六少此時內心最佳寫照。
一個月前的那場冥火宮百年一遇的大事故之後,他和寒塘就被冥火宮掃地出門了,從此,他從偉大的一殿之主淪為無業遊民。
無業遊民的生活其實不算差,起碼逍遙自在,輕鬆自由樂得清閑。
但是閑了半個月後,在十六少樂顛顛以為這一輩子都能逍遙了的時候,從來不曾主動過的寒塘忽然語出驚人:“我有要事,就此別過。”
別,別過……
開什麼玩笑,他十六少粘了寒塘五年,就此別過?門都沒有!
“且慢!有何要事,不妨一說?”
隻見寒塘搖頭,道:“私事,不便與外人道。”說著就抬腳走人。
他十六少對於寒塘來說居然是外人!那他死命粘了五年算什麼?那他髒活累活全攬下算什麼?那他拚命保住寒塘的小命又算什麼?!
“寒塘,咱什麼關係,說外人就見外了,我十六少說過,寒塘有事,絕無十六少置身事外的道理!”
話音一落,隻見寒塘紙扇一打,道:“好吧,我要去找鬼照他們。”
“找他們做什麼?”
“要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針。”
“什麼樣的針?”
“你見過。”
一瞬間,十六少的腦子裏閃過半年前在南陽舒琪的別院中自己在鬼照腦門上看到的那幾枚針,頓時恍然大悟。
“哎呀,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走吧。”
“我說寒塘,這事也急不來,要不……”
“我去就可以了,你不用跟著我。”
“我去!”
怕冷的十六少沉浸在回憶中不住哀歎,前頭的寒塘發覺後頭的人未跟上,回頭皺著眉頭看站在不遠處冥想的十六少。
“冷嗎?”
十六少的神遊立刻回歸,幾步邁過去。
“寒塘,你真關心我,雖然天公不作美,這時候下雪,但是我十六少為了寒塘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那就走吧。”寒塘轉回,繼續往前走。
風雪中,一深一淺兩條身影繼續在風雪中往前移動……
此時,就在十六少遠觀的山腳下,偏僻的村落裏,一群孩童正圍著一人,聽著某人胡謅亂談。孩子們聽得入神,講的人也說得入神,未曾發現一條怒氣勃發的身影正漸漸靠近……
“你們看,你們看,知道我為什麼隻有一隻手能動嗎?”
孩童不解,道:“不是因為生病嗎?”
下一刻,腦袋被揍,某人昂起半個頭,道:“知道冥火宮嗎?”
一群小蘿卜頭猛點頭。
“我啊,就是因為被請進冥火宮裏做客,剛好碰到他們起內訌,為了拯救那些武功高強的大叔大伯們,小俠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幫他們擺平。”
頭昂得更高了,在眾人一片崇拜的眼神中,某人隻差沒飄起來。
“是喔,我們程小俠武功蓋世,智勇雙全,擺平小小的冥火宮舉手之勞。”帶笑的聲音傳入,卻不是那怒氣勃發之人所說。
察覺那道聲音的程小俠警惕地抬頭,終於看到了冷著臉一步步往他這邊走的人。
“師……師父,您怎麼來了。”程小俠話是對著來人說的,腳步卻是往另一邊挪。開玩笑,被他那麵善心狠的師父逮到,今天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程三多,你那腦子還長在你脖子上嗎?”
程小俠全身一陣哆嗦,回轉頭,立刻就跑。
剛跑兩步,卻見眼前閃過一條人影,去路被人擋住。
程三多當機立斷,雙眼一閉,撲通一聲下跪。
“師父,三多知道錯了,饒了我吧。”
膝蓋還未著地,身體被人撐住,程三多睜開一眼,看到麵前有一雙漂亮的靴子,上麵繡著好看的花樣。
“出人命了!麒麟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一身輕裝的南陽舒琪笑著抱起程三多,將手上的長盒遞向一臉緊張衝過來之人,“救你一命,你給我什麼好處?”
程三多咧嘴一笑,道:“下次我傳道的時候,順帶把你加進去。”
將程三多依舊虛軟的雙腿摸了一遍,確定無礙之後,將人轉交給身後的無痕,吩咐他將人帶回去。
“他沒事。”
話出,接下來隻等來人對上他的話題。
一片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