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夢的征兆(1 / 3)

下午。晶湖。

一隻小巧的荷舟在水麵上輕輕停著,上麵垂下兩隻魚線,靜靜不動,一隻粉色的蝴蝶停在上麵休息,慢慢撲扇著翅膀。

“喂,你別睡著了哦!現在是在在釣魚,睡著了小魚會傷心的。” 祁征雲輕輕逗著不住開始點頭的一初。

“可是真的很困啊……” 一初幹脆打個哈欠,“春天不是讀書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現在是夏末,正好眠……”說著,真的靠在祁征雲的肩膀上睡著了!

周圍警戒的侍衛們無不乍舌:他們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女人不趁這個機會討好皇上而去睡覺的!而且皇上居然當枕頭當的一臉愜意?!

“喂,有魚上勾了哦!” 一初的魚線開始震顫,有魚兒咬鉤了。

一初醒來,興奮的看著祁征雲提起魚杆,一尾金色小魚正在魚鉤上掙紮著。她拍拍手,然後推推祁征雲,“放了吧!很痛的樣子……”

“好。”知道她也隻是來散心,不是真為了釣魚,於是祁征雲便輕輕解下那魚丟進水裏,“這下滿意了?”

“恩,那,不知道花瓣可不可以釣魚啊?” 一初好奇的看著水裏優遊魚兒隨口道。

“那就試試啊!”話飲未落,祁征雲已經輕輕一點,飛身向岸上掠去,在要落到水裏時,一點荷葉,輕身上了岸,將一枝開的嬌豔的月季輕摘下來,然後又遠路回到船上,拿起一初的魚杆小心的纏上去,然後在拋進水裏。

粉色的月季柔柔的漂在水麵上,卻似乎引來不少魚兒喋咽,似乎它們也被這花兒吸引了一樣,分不清楚,這粉色,究竟是倒影,還是那岸上不分明的真實。

一初爬在小船邊上靜靜的看著魚兒嬉戲,忍不住嘴角揚起了天真的笑容。祁征雲看著一初滿足單純的笑容,忽然鬆下一口氣來,很久沒有見她這麼笑過了……

她真的很奇怪,金銀珠寶、首飾衣裳,自己也不知道給了她多少,也隻是見她嘴角應酬的一笑,而且很快就被她送出宮外粥棚了,沒關係,隻要她高興,這點東西他不在乎;精心準備下的百戲、歌舞,拉她去看,也隻見她嘴角淺笑,也隻是為了不拂自己的好意;現在隻是一池魚兒一朵花,就可以見她如此真摯的笑,心裏真是有些不是滋味,原來自己精心準備的,也不及這池底優遊魚討她歡心!

堂堂一國皇上,居然淪落到要和魚吃醋,真是……祁征雲歎了口氣,隻要她高興,就好了。

看看她好奇的笑容,忽然覺得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那些家國天下一下如潮水般退去,變的不重要了。空氣寧靜下來,似乎……隻要看著、守著這笑容,人生百年,就這麼老去也無所謂。這一瞬間,拉成了不知時日的漫長,恍惚癡想:或許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就是那爛柯山中的人,看著嫣然一笑走了神,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邊就算什麼也不存在了,也不覺得奇怪,歲月就這麼老去,也很好啊!

“你看、你看!魚兒在咬花瓣呢……” 一初回過頭老的時候,才發現祁征雲已經枕著船舷睡著了,便忙禁了聲。看來真的很累吧?全天下的事情都要處理,他是個好皇上,就算自己不曾見過朝堂上的他,也知道,對一個她都可以如此溫柔,何況天下?不知道他夢見什麼,笑的這般滿足?還好,太陽還是暖暖的灑著金色的光點,即使夏沒秋初也不覺得涼,所以一初對岸邊的內臣擺擺手,示意不需要送衣服來了,不要打攪他,讓他好好睡一會好了。

侍衛們會意的將晶湖圍住,不要打攪了皇上的好眠,周圍戒嚴。

看著依舊明亮的日頭,感覺到身上暖洋洋的溫度,空氣裏傳來甜甜的花香,蝴蝶時不時的飛過來看看究竟,水裏還可以聽到魚兒吐出水皰的聲音……這一切,都讓一初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實在是很困,難怪他會睡著,就連自己也忍不住想睡覺了,原來困意是會傳染的……

遠處。

“見過娘娘。”一隊宮女簇擁著幾位打扮的花團錦簇的娘娘朝晶湖的這邊過來了,但是被侍衛給攔了下來。

“還不退下?!”侍女長瞪一眼不識趣的侍衛喝道,“娘娘們要遊湖!”難得幾位娘娘興致好,湊在一起。

“回娘娘們,皇上現在遊湖睡著了,小的們不敢打攪。”侍衛恭恭敬敬的鞠著躬,口氣倒是沒有一絲讓步。

“皇上在?”幾位娘娘相互看看,真是沒想到這個時間皇上有時間遊湖,他不是一有時間就去“候竹園”看那個小妖精了嗎?

惠妃忽然沉下臉來:“皇上他現在……一個人在嗎?”

侍衛開始臉抽筋了,有好痛啊……“不,皇上和他……”話說回來,這個一初究竟是誰啊?沒有封號,可是皇上和她待在一起的時間長過任何一位正式的妃子。害得他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眼見的風波要去,自己有麻煩了……

果然,那些明媚立刻從妃子們臉上溜下去,雙妃杏眼一瞪,推開侍衛進往裏闖,搞的侍衛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隻得跟在後麵小聲道:“皇上正在睡覺,娘娘您別……”

雙妃哪裏管那些,直直闖到晶湖邊上,一眼就看到了小船那身耀眼的黃袍!

祁征雲睡著正香,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周身哪裏還見得一絲“龍威”?!那柔和的表情,是她從不曾見過的!在任何人麵前,他都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上,總是偶然的溫柔,也帶著威嚴,何曾有過這樣全身心的放鬆過?

不過,雙妃更清楚的看到了皇上身邊那個一身暗綠色衣裳的纖細身影,正枕在皇上手臂上睡的一樣香甜的,不就是一初那個連封號都沒有的賤人嗎!明明連封號也沒有,哪裏的人也查不到,她的身世就像謎一樣!就連她的存在,也被皇上緊緊的保護起來,任何人都不得接近,住著的“候竹園”是皇上親命建造的,開朝以來也未有任何妃子甚至是皇後享受過這種待遇!皇上一下朝、一有空,都會泡在“候竹園”裏,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到了晚上就寢的時候才會到後宮來。

這麼說的話,那個一初從來也沒有侍寢。但是,這才是最讓人窩火的地方:連侍寢都不曾有過的一個沒來曆的女人,居然是被皇上這麼小心翼翼嗬護著的!皇上甚至珍惜她到這種地步!那個女人什麼都不做,就可以得到皇上這樣的關愛,讓她們如何咽地下這口惡氣!

雙妃恨恨的折斷了岸邊伸出的花枝,一腳將不順眼的石頭踢進湖裏。

其實祁征雲早就醒了來,隻是看看在這裏手臂裏沉睡的一初,實在不忍心打攪她的夢,任她枕著,任她囈語裏,喊的,是那個人的名字,“洛……”

自己懷裏的,是她。但是她夢裏的,不是自己……雖然平時她不說,但是她口口聲聲呼喚的,還是那個人。洛尚,真的好羨慕你,可以有人,這麼記掛你,我縱使拿天下,也換不來的一個人……

洛尚,你究竟怎麼樣了?其實探子已經來報,那座山峰曾經大震過一次,大約就在半年前,但是就是這樣而已,什麼也沒有了,現在依舊不知道裏麵是什麼樣子的。洛尚生死不知,這個消息,祁征雲也不好和一初說,免得她太過擔心,隻是著人繼續時刻注意著那座山,隨時密報。

輕輕的擦去她眼角一顆晶瑩的淚滴,祁征雲又長歎了一聲,這樣的擁著一個人,卻不擁著她的心,對自己來說,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撲通”一聲巨大的水聲響起,驚飛了一湖靜謐,一初睜開了眼睛,“唔?”本來正看到洛尚拿著自己最喜歡的雲片糕走過來,怎麼一下就聽到一聲古怪,洛尚晃了一下,不見了。又是一場夢啊……沒知覺的,眼淚就滾了下來。

祁征雲大怒,也不待劃船靠岸,直接抱起一初跳到岸上,把她放下,冷冷看著戰戰兢兢的雙妃喝道:“誰讓你隨便闖進來的?!”

一邊被牽連的侍衛長自知被牽連,也隻得站出來:“是微臣辦事不利,驚了皇上……”

“該當何罪……唔!” 祁征雲的音還沒落,就被一初上前輕輕捂住了口。

一初本來才驚醒了,暈暈乎乎就飛到岸上,慢慢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情急之下先阻止了祁征雲的話再說,惟恐他一生氣,金口玉言成了真。

周圍的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誰敢去堵“龍口”啊?!而且這個樣子看起來,像是欲行不軌,想掐住皇上?!守衛們紛紛拔出了刀警戒起來。

“不是……這……一初逾矩了。” 一初這才忽然想到現在這個人可是皇上!自己怎麼可以隨便就捂住皇上的嘴?!嚇了一跳,忙鬆開手就要跪下。

祁征雲不待一初跪下就拉著她的手一把拉了起來,絲毫沒有見怪的意思,反而對著那些愣住的侍衛重重的哼了一聲,嚇得那些侍衛趕緊收起了刀,垂手站在那裏不敢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