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啊！”徐恩歎，“要不，你再高興會兒。”
素素抬頭笑了，“我好了。”跳下地，攏攏亂七八糟的頭發，坐到梳妝鏡前，“啊！”尖叫。
把徐恩嚇了一跳，“你叫什麼？”
素素指著銅鏡，“我太醜了。”
徐恩很誠懇地道：“還好。”
素素皺眉，突然大笑，心情豁然開朗起來，“其實給妖怪當妻子也挺好的，我再醜也沒有妖怪醜啊！你說是不？當然不包括你們這種修煉成人的妖怪，我指的是半人半妖的一種。”
徐恩隻是笑笑，也不生氣，喝了一口酒，“你自己能放開就好。”
素素回頭，笑，“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下來了。自從娘親死後，它就一直在那懸著，在那墜著，墜得我渾身都痛。你知道我娘是什麼樣的人嗎？”
“你要講，我就聽著，反正今天也沒什麼事兒。”徐恩找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床上。
素素興致很好，爬上床，盤腿坐到徐恩的對麵，“我娘原本是青樓女子……你會不會看不起青樓裏的人？”
徐恩搖頭，“不會。”
素素很滿意地點下頭，“我娘在青樓裏認識了我爹，就是現今寧府已經死掉的大少爺。我爹對我娘許諾說會娶她。我娘一開始沒放在心上，反正每個來青樓消遣的恩客都會這麼說。誰知三個月後，我娘發現懷了身孕，要打胎，郎中告訴她打胎有危險，我娘沒辦法，隻好留著了，然後便有了我。那時娘已經攢夠了錢，便為自己贖了身。隻身一人帶著我，按著我爹當初留下來的地址來到了寧府。可是寧府門檻兒太高，我娘進不去。我娘原想，既然她身份進不得這高門大戶，那讓我認祖歸宗總行了吧！我那個沒良心的爹倒是點頭同意了。但老夫人不讓，她說看我的模樣就像狐狸精，長大了一定會敗壞他們寧府聲譽，硬是讓人將我扔到大門外。”素素本來挺傷感的，說到此處卻突然笑了，“我從小就是美人啊！不到一歲那位老夫人就看出來了。”
徐恩神情淡淡的，喝了口酒，“然後呢？”
“然後娘親就帶著我四處流浪，其實一開始娘親手上有些積蓄的，娘親用這些錢買了房，還租了個麵攤……對了，我娘做的麵片最好吃，可惜娘死了，你吃不到了。”素素歎了口氣，接著說：“麵攤被人砸了，我們住的房子無緣無故著了火，被燒得灰燼，所幸人沒事兒，但所有家當都燒沒了。娘除了我，一無所有了。後來我娘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寧家那位老夫人指使的。她不允許娘親住在城裏。我娘無奈，便帶著我一路流浪。流浪的日子很苦，饑一頓飽一頓，可是也很快樂。娘很堅強，但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活在這個世上太難了。娘為了我吃得太多苦，我十二歲的時候，娘的身體便不行了。娘說她的家鄉在江南，她想最後回家看一眼，我們便一路南下，可是還沒有走到，娘便病死在路上了。那時候，我恨死寧府了。我不明白，即使當初不收留我們，也不該趕盡殺絕啊！娘死後，剩下我一個人，後來我認識了黑三，黑三隻是個市井無賴，但他很照顧我，或許是喜歡我的外貌吧！其實那兩年我過得還行。但是黑三的命太短，有一次打架，被人砍死了。那個縣官貪戀我的美色，硬說是我害死了黑三。要想不坐牢，隻有做他的小妾。但那個縣官有病，已經偷偷虐死三個女子了。其中一個女子還是當初黑三給找的。我害怕也死在縣官手上。成親當天，我懷裏藏了把刀。結果那縣官果然變態，我忍受不了，把就他殺了，然後逃了出來。”
徐恩靜靜地聽著，不時喝一兩口酒，目光卻望向遠處。素素也停止了講述，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很久，徐恩才問：“你是怎麼成為寧府小姐的？”
素素道：“殺死了縣官，朝廷下了通緝榜文，我本來已經走投無路了，誰想到這時候寧府找上了我，隻要我答應他們的條件，便救我，而且還讓我娘親的牌位進寧家宗祠。”素素不屑地撇撇嘴，“我娘才不稀罕進什麼寧家宗祠呢！娘為人最是灑脫，可惜命不好，又遇人不淑。娘若不是為了我，這一生本可以活得很精彩的。都是寧府害的。我沒去找他們，他們反倒自動送上門來，而且還能救我的命，我自然求之不得，點頭答應。到了寧府才知道，原來他們想讓我代嫁。那位真正的寧府小姐是他們的心肝，不舍得，因為寧府小姐要嫁之人與寧府本就有仇，害怕嫁過去受委屈，但不嫁又得罪不起，便想到了這個李代桃僵的辦法。”
徐恩道：“那你就不怕了？”
“我怕什麼，我都盤算好，嫁過去，與那人一同整垮寧府呢！誰知道遇到了你們，沒給我機會。”
徐恩突然傾身上前，摸摸素素的頭。
素素有些不自在，“別，我沒事兒，雖然那時挺恨你們的。不過……”素素突然想到什麼，嘻嘻一笑，“如果當初我沒有代嫁，你們搶到的就是真正寧府大小姐了，她雖然沒我漂亮，不過，卻是標準的大家閨秀，端莊溫婉，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名副其實的才女啊……若我換成她，你也會娶嗎？”
徐恩笑笑，“如果是她早就死在沙漠裏了。”
素素生氣地踢了徐恩一腳，“合著隻要是個女人，能走出沙漠你都會娶。”
徐恩笑，“能走出沙漠的女人有，但敢踹我的女人可隻有你一個。”
素素笑，有些訕訕然的樣子，“沒想到有一天，我會給妖怪當妻子。”驀地想到什麼，笑，“如果我能活到五十歲，你就要叫我奶奶了，哈哈！”
徐恩愣了一下，失笑。
素素見他不語，又道：“我一直很好奇，老虎是獸中之王，為何你變成人後，卻不願為王，甘願當第三呢？”
徐恩想了想，才道：“小人物挺好。”
素素不以為然，沒聽說老虎能當小人物的。她也沒再追問。把壓在心裏的話都說完，整個身心都輕鬆了。不曉得為什麼這般依賴這個妖怪。對他的恐懼完全消失了，每次與他在一起聊天感覺就像認識了幾十年一樣。
“徐大哥，我上輩子是不是認識你啊！我最近總覺得我前生見過你。”不然她怎麼會有膽子嫁給一個妖怪。
正要喝酒的徐恩身形頓了一下，抬眼看素素，目光深沉，“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