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神鬼也有三個朋友(1 / 3)

盛放的薔薇花叢彌漫著馥鬱的芬芳。月色如鹽,為花朵鍍上銀白色的邊線。抱著藍山、拿鐵、夏威夷……咖啡不等的幾位,掛著相似但程度不同的熊貓眼,圍坐在自二樓延伸出的拱形露台。

“七天之內,我們都不能睡覺嗎?”熊貓眼一號雷米,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小白癡。你不會白天睡嗎?”赫德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卻因為極度倦怠而目光渙散眼大無神。

“老大讓我陪喬書羽打牌。所以白天我也不能睡。”雷米小聲啜泣。

“我不是一樣?”赫德不耐煩地反唇,“你負責日場,我負責夜場。對了,喬少爺,你快點出牌啊!”

“可為什麼我要從日場到夜場不停地坐在這裏玩紙牌呢?”喬書羽的手都在抖了。他深深地懷疑,再這樣下去,用不著死神來要他的命,他自己就會積極主動地跑去地府前台報到了。

“這還用說!”娜娜心情不爽地揪著玫瑰敲打喬書羽的腦袋,“我們不能睡覺都是為了保護你!憑什麼你可以獨自高枕無憂啊?所以說,我家老大是最最公平的老板!這樣做是為了讓員工也就是我們,心理平衡的!”

“那她為什麼可以睡……”喬書羽丟下一張紅桃A,又指了指伏在桌麵睡得香甜的小女孩兒。

“因為她是個龍套,而你是個配角。她混的是份便當,而你則按小時收費!最重要她是對付勾魂使者的王牌道具。睡著和醒著分別不大,而你我則必須把台詞進行到底!”

“噓。”冰嵐以手抵唇,提醒全體噤聲,“來了。”他說。

“來的是哪個,小牛還是小馬?”

“娜娜你怎麼忽然對敵人稔熟起來?”

“我有仔細聽赫德轉述的資料啊。再說了,嘛。隻要和他們套套交情,說不定可以通融一二。”娜娜丟下手中的撲克,邊說邊順著冰嵐的視線望去。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看起來頗為嚴肅的紫眸男子,正抿著堅毅的薄唇,徑直向他們走來。冰嵐單手枕在欄杆上,興趣缺缺地說道:“這裏是二樓。要表演淩波微步就不必走得這麼耿直。老兄,在你動手之前,能和你說句話嗎?”

“雖然初次見麵時被你的陰陽眼嚇了一跳。但是這樣拖下去也不能解決問題。”牛頭嚴肅地甩了甩頭發,調整了一下領帶,以非常端正的姿態凝視著冰嵐,氣勢萬千地開口,“人類……”

“你嶽父讓我幫他傳話。”根本不給牛頭耍帥的機會,冰嵐徑直道,“他說他有事找你,讓你立刻就去!”

“嶽、嶽父……你是說……”牛頭的手停在了領帶上,眼神開始呆滯,嘴角開始抽搐,一個平衡不穩,“砰”地從二樓的天空一頭栽了下去,正好掉在薔薇叢中,擊起落紅無數。

“可見精神虐待重於肉體傷害。”赫德嘖嘖有聲地作結論,“對於一個沒有身體的鬼差來說,如果不是極致的精神催殘,不可能到達聞風變色的地步吧。”

“你們怎麼會認識姓司的?”牛頭一個旋身又飛上來,旋即猛然察覺了自己的口誤,臉色變得煞白煞白,重新改口訂正道,“我是說……諸位是怎麼認識嶽父大人的。”

冰嵐先同情地點點頭,“赫德你的結論是正確的。”又道,“你不知道嗎?你想帶走的喬書羽聽說是司先生的親戚。”

“親戚!”牛頭被這一新聞震驚了。

“別耽誤時間了。”想睡美容覺的娜娜沒有多餘的同情心,“快去吧。聽說你嶽父心情不好,正在COS監獄長呢。有在這裏費話的工夫,快去安撫一下他暴虐的情緒,省得他跑出來為害人間吧。”

望著牛頭腳步踉蹌地離去,除去冰嵐以外的人員,也就是全體男士,都對著娜娜投去指責的一瞥。

“太沒有人性了。”

“別傻了。”娜娜撩了一下大波浪卷發,“女人擁有母性已經很偉大了,有沒有人性根本就不是重點。”“這話是誰說的?”赫德第一個反駁。

“喬書羽。”娜娜頤指氣使地看他一眼,問,“你愛我嗎?”

“愛。”喬書羽忙不迭地深情頷首。

“你在乎我沒有人性嗎?”

“完全不在乎。”喬書羽搖頭如波浪鼓。

“看吧。”娜娜轉身對冰嵐說,“所以我早就結論了,有沒有人性根本不是問題重點。”

“但愛上完全不是人的家夥,就有點問題了吧……”冰嵐撫摸著自己的嘴唇,自言自語地呢喃著什麼。

時間是第三個夜晚。

地點是地府前台接辦處。

人物當然是可愛的馬麵與英俊的使者。

“為什麼牛頭一去不返?”勾魂使者焦躁地走來走去。

“他可能遇到了厲害的對手。”馬麵說,“你還記得上次嗎?上次我和牛頭為了幫裴意的忙。在司棋他爸爸家的花園門口,被縛靈術壓製了三天三夜,如果不是後來牛頭識大體顧大局,管司先生叫了嶽父,我們很可能就魂飛魄散了。”

“別傻了。”勾魂使者嗤之以鼻道,“像司先生那種極端異能者的出現幾率是千萬分之一!怎麼可能會在喬家出現第二個!”

“話是這樣說沒差。可我心裏總是有點毛毛的。”馬麵雙手托腮,麵罩憂鬱,“以牛頭嚴謹的個性根本不可能徹夜不歸。你去看看他出了什麼事好不好?”

使者哂然,“牛頭馬麵一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還是由你去表示一下關心比較妥當。”

“我去就我去。”馬麵小聲地嘀咕著,將腦後的長發係成一束馬尾。在離去之前,側轉過頭忖疑地打量不斷交織雙手發出嘎嘎聲響的使者。

“不過我還是要說,使者你很奇怪耶。為什麼你會這麼焦躁呢?說到底,也隻不過是一項工作罷了嘛……”

馬麵的身影如霧消失,但臨走之前的那句話卻依然在空蕩蕩的接辦處長久盤旋。到底為什麼會覺得焦躁不安,仿佛在期待著什麼,又仿佛在害怕什麼。期冀某樣事物的降臨,又惶惑地希望可以徹底地逃避。這究竟是怎樣一種感情呢,使者獨自陷入鬱積的海洋,並堅持不想用他的神通看懂這樣事物的真相。

“不管什麼時候來這裏,都覺得我的人生很可悲。”馬麵仰頭審視喬家城堡般的豪宅,“活著時的事情雖然早就已經忘記了,但大概我是個窮人吧。”不然為什麼每次見到富麗堂皇的華美事物,都下意識地升起一種渴望擁有的心理呢。

而與此同時,另一個人也正憂鬱地坐在月光之下。

“簡直像個傻瓜一樣,說什麼如果有死神來了,就把西瓜給他……”娜娜小姐坐在西瓜陣的前方,而西瓜的中央則坐著早就已經睡著了的喬書羽。

“如果不是為了老大,誰要管這種一邊睡覺還一邊流口水的凱子啊。”娜娜任性地推起手臂托住近來因為無所事事而鎮日大吃大喝開始變圓的臉孔,“但是就算這樣下去,我對老大付出的感情也不可能得到半點回應。雖然這種事我早就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