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暗生情(1 / 3)

為了補償小侯爺事件的失誤,塗存雅接連替她介紹了好幾個身份顯貴的男子。比如橫征暴斂雁過拔毛的某鹽務要員、喜歡淩虐女人的某尚書公子、愛好龍陽的某布政使,等等,而且還全都安排了麵對麵的接觸,足見飛來軒主確實手段不凡。

在一一會麵過程中,蕭絲染深感這些人的極品程度那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沒有最賤隻有更賤。而每次都是她對賤人們的身份官位心儀不已,還沒有想好要不要豁出去賭一把,呼延禮就已經急急忙忙將她從“案發現場”拉走。

這一天,彭城最出名的天香茶樓二樓雅間裏,蕭絲染忍住躲閃不斷濺到臉上口水的衝動,強笑著聽眼前的中年人滔滔不絕地炫耀自己的輝煌政績,開始陷入習慣性的等待當中——今天呼延禮會幾時候出現,把她“營救”出去呢?

她這位呼延大哥的耐性,好像越來越差了。前天和忠義伯外孫見麵時,好像還沒到一刻鍾,他就衝進來,當場下了“言語無味麵目可憎”的斷語,拽著蕭絲染便走。

其實那位公子就是太木訥,說話跟背書似的,長相還不錯。

蕭絲染事後這麼跟呼延禮反映,呼延義兄竟然黑了臉,“你閱曆太淺,我覺得不行,自然有我的理由,多半沒錯的。”

蕭絲染虛心求教:“那你能不能說說不行的理由?”

呼延禮惡狠狠地瞪著她,扔下一句“你等著”,旋風般地出了門,一整天不見人影。晚上回來的時候,拿了一張薄薄的紙,對義妹道:“他的劣跡都在上麵,你好好看!”語氣裏大有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委屈。

蕭絲染依言看了之後,卻更是哭笑不得——五歲了還尿床,這種事情說明不了什麼吧!

心思恍惚地想著之前那些烏龍透頂的事情,猛然間門板被“砰”的一聲踹開。

“你想幹什麼?”

呼延禮一聲怒吼,凶神惡煞的形象頓時讓饒舌中年人嚇得心驚肉跳。

“卑鄙小人,還不快滾!”凶神繼續發威。

中年人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雅間。

蕭絲染懵然道:“他剛才幹了什麼?”

“這種時候你也上心點好嗎?他的嘴就快湊到你臉上了!”呼延禮泄氣地坐到她身邊的位子上,直接就著茶壺口,咕嘟咕嘟喝個精光。

“哦。”蕭絲染沒有什麼驚訝地表示,“反正你在看著嘛,我又沒什麼好擔心。”

“算了,但願下一個會好一點。”呼延禮站起身,蕭絲染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走出雅間,在店夥計麵前適當地表現出一個受驚嚇女子該有的樣子,惹來一眾同情目光。

總之日子就是在這樣的蹉跎中過去,蕭絲染和呼延禮還沒有找到被他們倆一齊認同的男人——準確說來,是呼延禮還沒有看中過任何一個。秋去冬來,這兩人已經在彭城停留了兩月有餘。呼延家在彭城有一處小小的院落,二人就起居於此。在蕭絲染沒有會麵安排,而呼延禮出門辦事也能夠當日回轉的日子裏,一個煮飯做菜,一個劈柴挑水,過著寧靜安逸但是又挺別扭的日子。

嚴格論起來,這二位都不怎麼在乎旁人眼光。之所以能夠注意到別扭之處,乃是因為蕭絲染這天出門采買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菜市大娘們在背地裏對她的稱呼——“大胡子家那口子”。

原來就算結拜了,對外號稱兄妹,還是會有這樣的流言傳出來。

大受衝擊的蕭絲染在回“家”路上細細思索,到底他們二人有哪裏做錯了,會讓人這樣誤會。

每天都是自己做飯,呼延禮在歸途中看見好吃的東西,也會買回來當作加菜。有時候他要去外地辦事,沒辦法當天來回,那麼出門前就一定會交代清楚,還總絮絮叨叨地說著小心門戶雲雲——根本就是廢話,試問誰敢到衙門捕頭和監獄牢頭兩家中間的鄰居屋裏偷東西?還有一次,他離開十來天才回,隨身竟然帶了熱乎乎的德州扒雞,據說一路上都用內力加熱恒溫。從此以後蕭絲染就喜歡頭天晚上做好早飯,次日清晨要他用把東西弄熱了吃,想不到連鍋貼都能做,內力這玩意兒實在很方便。

衣櫥裏呼延禮給她添置的衣服,也是越來越多了,有時候他會成捆成捆地往家裏帶,都是上好的衣料精心裁製而成,款式也不俗,隻不過他買衣服從來不看尺碼大小,因此帶來的一大半精美衣服,都被蕭絲染送給了身材合適的鄰居。天氣漸涼之後,裘衣也已經添置了兩件。蕭絲染勸了很多次不要這樣亂花錢,他也不聽,說什麼女人家永遠不怕衣裳多。而因為付錢的大爺他堅持男人的衣服隻要能穿就可以,她也已經幫呼延禮補了好幾次破衣爛衫。

兩人的房間一東一西,吃飯則在中堂。閑時呼延禮教她打雙陸下圍棋,地點是一本書都沒有的書房裏。他前幾天念叨,如果要繼續住下去,那麼還是得把家裏的武功秘籍拿一點過來,省得書架空蕩蕩——也許江湖人的書架上隻要有武林秘籍就夠了吧。不過聽他言談卻沒有粗鄙之氣,字雖然寫得難看到家,圍棋卻下得很不錯,典故詩詞也會適時自然地從嘴裏冒出來,她絕不信江湖人都是這個樣子的。

天氣好的時候就一起出門,彭城是千年古邑,名勝眾多,呼延禮來過很多次,十分熟悉當地風土人情,一起到處晃蕩,聽他說這裏曾經的大爭大戰大人物,原本就喜愛中原文化的蕭絲染總是悠然神往,完全不會感到無聊。呼延禮其實挺忙的,並非遊手好閑的浪蕩子(以他的尊容,要浪蕩起來也挺可笑的吧),常有家裏產業的掌櫃或者江湖人打扮的豪客上門找他料理事務,那個時候他迅速明快的決斷方式,和平常溫吞和氣的義兄相比,像是換了一個人。不過隻要她哪天被塗存雅安排去和旁的男人見麵,呼延禮就絕對會把所有事情都往後挪,大失身份地貓在屋頂上,全程監視二人相見過程,一發現苗頭不對就從天而降。像上次那位愛好淩虐的尚書公子,現在大概還被反淩虐得重傷在床吧。也不知道他和塗存雅是用什麼辦法擺平,竟然沒有被那位大官兒追捕緝拿。尚書公子表露出那種興趣的時候,她的確是被嚇到了,哆嗦地躲在突然出現的呼延禮懷裏很久,那男人的懷抱十分有力,練武的身材結實健碩。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以擔負起照顧父母兄弟的責任,但是在他的身邊,變成被照顧的那一方,感覺竟然也是那麼的平靜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