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君在昱城待著的日子也不算短,城裏的大街小巷她以為她已經逛得都快熟門熟路了,然而,任著妖孽牽著她的手,帶她拐進的這條小巷,她卻從未發現過。
小巷位於昱城安靜的一角,平日鮮有人煙,卻似有約有約無的甜香從深處飄出。
“紅塵”便開在這條小巷的盡頭,做的是賣熏香的生意。門被推開的時候,掛在門上的風鈴發出叮嚀的脆響,把白蘇君著實嚇了一跳,抬頭看著那隻晃蕩的紫紅色風鈴發呆。
“咳,小舞這兒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妖孽說這句話的時候,聽見風鈴聲的蝶舞恰巧掀起門簾從內堂走了出來,左手托著一盤剛調好的香。她掃了眼站在門口的兩人,徑自忙碌,將新調的熏香一瓶瓶歸好架。
“咳,小舞啊,那個我們有事想找你幫忙。”妖孽明白蝶舞的性格,如果他不主動開口,恐怕她就會直接把你無視到天涯海角去。
盡管如此,蝶舞還是待忙碌完手頭上的工作,才領著傻站在門口的二人進入內堂。
一張古典秀雅的木桌,一壺清茶,三隻青瓷杯中冒著氤氳香氣。妖孽很自然帶著白蘇君在桌前坐下,口中還不忘讚歎著這裏的別致精雅。
“姑娘叫什麼名字?”
一開口,不是詢問妖孽到底何事,蝶舞略帶探究的目光落在白蘇君的麵上。細細看去,竟發現她的雙瞳不是黑色,而是接近黑的暗紅。
妖孽和白蘇君皆同時一愣,沒想到,平時冷淡的蝶舞竟然會對第二次見麵的人產生興趣。
“白蘇君,白色的白,蘇州的蘇,君子的君。”白蘇君答得有些小心翼翼,她不知道妖孽帶自己來找她能有什麼幫助。自見到妖孽對蝶舞的熟絡,她的心裏就像長起了一個個小疙瘩,癢癢的有著微痛,讓人難受。
“你想回去嗎?”
“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白蘇君茫然地回望蝶舞,腦中疑惑的在想到進門時看見的那隻風鈴瞬間變得清明,不敢置信地重新打量眼前這個眉目清淡的女子。
那隻風鈴,無論是做工還是材質,都不會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產物。
“咳咳,小舞我們找你可是想,咳,問個人的下落。”
白蘇君想問些什麼,卻被突然出聲的妖孽打斷了,撇著嘴就偏頭送去一記不滿的白眼。妖孽嗬嗬地笑了兩聲,不甚在意地反朝她拋了記媚眼,頓時讓白蘇君生生打了個寒顫,心中剛湧起激動立刻煙消雲散,等著看妖孽到底來的是打什麼主意,畢竟現在還是想辦法救回花潛要緊。
然而,蝶舞並沒有接上妖孽的話,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自顧呷了口杯中的茶,“新配好的香在右邊自下數上第二個架上,青綠色瓷瓶那個。”
蝶舞的話語沒有主語,妖孽卻是聽得明白,懂得她淡然之下的固執。壓下心中忽然竄起的莫名心慌,他咳嗽著掀起簾子走出內堂,留下兩個女子各自對坐。
被留下的白蘇君看看眼前的女子,又低頭盯著麵前的茶杯,想開口打破這一室的沉默,卻又不知怎開口,局促無措的她,最後一咬牙仿如視死如歸般抬起頭,搖了搖她的爪子,訕訕地愣是擠出句,“那個,你好啊,都是穿來的同誌嗎?”
“……”
“今天天氣不錯呀。”
“……”
“……”
白蘇君泄氣了,抬起的頭有一點點地低了下去,眼尾卻清楚地看見蝶舞唇角勾起的微彎弧度,頓時將一雙眼瞪得大大,生怕錯過了什麼地自訂著對方的麵猛瞧,內心的緊張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蝶舞任著白蘇君像參觀稀世珍品般看著她,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她是真的覺得這個女孩有趣得緊。
“回去吧,這裏本就不屬於你的世界,不要再摻和進這裏的事情了。”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白蘇君的腦海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待她反過味兒來,忍不住激動地站起身,整個人就往蝶舞裏靠,錯手打翻了桌上的茶壺也不在意,任由茶水濕了她的裙罷,她隻想確認她的疑問。
“你能讓我回去?”
在見到蝶舞點下頭的瞬間,如果不是兩人之間還隔著張桌子,白蘇君興奮得就要張手擁抱她,終於可以不用理那具還不知在那個角落封塵的僵屍就可以回家了,怎叫她不激動。於是,當蝶舞朝她伸出收來時,她毫不猶豫地也伸出自己的手。然而,當白蘇君的手和蝶舞的手之差一指間的距離時,白蘇君卻停住了,然後逐漸收回。
“那個,這個回去時間可不可以等等?我想……”
白蘇君問得小心翼翼,蝶舞卻沒有等她說完,便淡淡的說,“如果我說,回去的機會就隻有一次,隻有現在,你還要等嗎?”
沒有立刻回答,白蘇君就那樣沉默著坐回椅子上。她想了好多,又仿佛什麼也沒想,再次開口的時候,她覺得喉嚨幹澀得難受,伸手就抓起杯子,一口氣把杯中已冷的茶水灌進口中,茶水自口角溢出,她抬袖便一通亂擦,力度大得仿佛要擦掉的不是流出的茶水。
“等,回去的辦法總是有的,我不能扔下花潛,不能就這樣離去。”白蘇君放下手中的杯子,說得堅決,不是不猶豫,但她知道隻有這樣才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