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已天光大亮,從蒙古包頂部的通氣孔,射進了幾縷陽光。花若雨已不在身邊了,我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她不會想不開,不會出什麼事吧?如果真有什麼事,我不會原諒自己的。我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還能呼呼大睡呢?
“繡心,你醒啦?”花若雨在門口撩開門氈,端了一盆梳洗用品走了進來。
我仔細地端詳著她,顯然已經精心打扮過了,除了眼睛還略有些紅腫以外,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跟我們回京城吧!”我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但我知道她聽得懂。
“不!”花若雨抬眼看著我,滿臉都是堅決。
如果托雷不能愛她,她留在這裏不是徒添傷悲嗎?
“回京城吧,胤鶬會好好照顧你的。”我握上她的手,懇切地看著她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夜間,她改變了那麼多。本來還有些猶豫,如今反倒更是堅定了。
“我要留下來,等他愛上我。即使他不愛我,隻要能守在他身邊,我也就足夠了。”花若雨堅定不移地說道。
我知道,我無法再改變她什麼了,除了祝福,我什麼也幫不了她。
執著也許是一種任何人也學不會的堅定,有這種人,也許才出現了“金石為開”的美談。花若雨堅定了她的愛情,托雷,你就等著接招吧!也許在不久以後,我和胤鶬還會來到這裏,到時候,說不定就是來參加他們的婚禮,也不一定喲!
“若雨姐姐,你知道雪淳格格嗎?”我怯怯地問道。雖然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潑她的冷水,可是該麵對的,終究都會麵對啊!
“我知道!她就是指給托雷世子的那個和碩格格。”花若雨不以為意地答道。
我怔忪地看著她,她願意和人分享一個男人嗎?
“如果托雷喜歡她,我是不會介入的,隻要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就夠了。但是,如果托雷可以忘記你而喜歡她,就一定會先愛上我的。”花若雨自信滿滿地說道。
是呀!像她這般美麗的女子,能不喜歡她的人,實在是不多。連我都不禁為她折服。相信她也終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
告別托雷和若雨,我和胤鶬重新踏上了遠行的路程。在康熙爺的默許下,我可是有兩個月的時間,可以在外逍遙,眼下雖已過了數日,但畢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算算日子,通過初選的秀女,應該進宮了吧!錦心如無什麼意外,肯定也是會通過初選的,畢竟泰郡王府,和主管這次選秀的八爺,交情可不同一般。初選進宮後,是要經過一段時日的宮廷禮儀的訓練才能麵聖。所以,這一段時間,也是各個秀女,表現自己和私下活動的時間。不知道對於我的禁足,錦心會有什麼看法呢?可惜我看不到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了!
其實,我還蠻想留在宮中瞧瞧,這個選秀是個如何的選法。今屆的秀女姿色又是如何。可惜權衡利弊,還是逃跑來得合算。雖然看不著美女,倒也可以寄情於山水。不過,該去哪兒呢?我心裏完全沒了主張。人沒有目標可是很可悲的!眼下我們是哪兒都想去,又不知道該到哪兒去。
來福駕著車,在官道上傻傻地晃悠。我趴在車窗旁長籲短歎,胤鶬卻在那兒若無其事地撥著他的小算盤。他倒是好,自打來福不知從哪兒給他弄了一堆賬本出來後,他就是這般模樣了。一手翻賬本,一手撥弄算盤,完全就不理人。把我當透明的了啊?
“啊……”我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籲……爺,格格出什麼事了嗎?”來福驚得趕緊停下了車子,焦急地在車外詢問道。
“沒事!繼續走吧。”胤鶬甚至連頭也未抬,一邊沉聲吩咐著來福,一邊還繼續撥著他的算盤珠子。
“你那破賬本有什麼好算的?都已經一天了,還沒算出一個所以然呢。”我怒不可遏地吼叫著,任性地想把他從那堆破賬本裏拉出來。早知道出來後,他就是在一旁搗弄算盤,我還不如留在宮中,坐山觀虎鬥呢!
“繡心,你別鬧,等我把這算完了,你想幹什麼我都由著你好不好?”胤鶬輕聲對我說道。
他在哄小孩呢?跟我說話,連頭也不抬一下。自打我們認識以後,他似乎還沒有這般地忽視過我。我垂下頭,悶悶不樂。在男人的心裏工作永遠比女人重要。我沉默不語地望著窗外,車內寂然,隻聽得見算盤嘩嘩作響。我倒想看看,他會忽略我到什麼時候。
馬車駛入了一個冷清的市集,我鑽出車簾,和來福坐在一起。何苦自己跟自己生悶氣呢?還不如自己找點樂子來得有趣。反正愛上了也就是愛上了,也不會因為他愛工作多過於愛我,就不愛他了吧!身為一個現代人,對於這種情形我也算是見怪不怪的了。但凡有事業的男人,他也不可能隨時隨地都陪在女人的身邊。女人和男人的工作去爭寵,是愚不可及的。雖然我是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但是還是忍不住想知道,對於胤鶬來說,工作和我,到底誰更重要?顯然,他讓我有些失望了。
大街上來往的人並不多,我還沒見過,有哪個市集會這般的冷清。除了賣東西的人外,幾乎就沒有什麼買東西的人。這個小鎮上,難道都沒有什麼人上街嗎?現在可是康熙朝最為鼎盛的時候,國泰平安,風調雨順,不至於有這麼蕭條的地方吧?況且既有這麼多賣東西的人,想來買東西的人,也不會少吧?人呢?都到哪裏去了?
“來福,這是哪兒啊?怎麼沒幾個人啊?你們爺在這兒可有產業?你在這兒還另有什麼主子嗎?”我輕笑著,一臉的戲謔之色,半真半假地問道。
“格格,來福的主子隻有爺和格格您,其他的人,奴才一概不認。”來福討巧地說道。
他倒是聰明,知道誰也不得罪。我不禁冷哼一聲,對他的話不置一辭。
“格格,我剛才瞧鎮口的界碑上寫著,此地名喚‘’。這地方太小,又不是什麼交通要塞,咱爺在這沒有什麼產業。”來福看我不高興,趕緊轉移話題。做奴才也著實不容易!我又何苦為難他呢?
“格格,要找個地方打尖嗎?”來福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自己的一個不小心引起我的不快。
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般的頤指氣使的?來自現代,對於古代將人分為高低貴賤很是不習慣。現在我居然也是這般做了?!難道我就真比別人高貴多少嗎?康熙爺的恩寵,阿哥們的眷顧,胤鶬的寵溺,真讓我徹底變了嗎?在潛移默化中,我也變成一個古人了嗎?
“不用了。往前走吧,我看這個地方,也沒什麼好玩的。”我揚起笑容,和顏悅色地說道。是呀!我既不比別人高貴,又何必授人以臉色呢?
馬車行至鎮外,前麵圍了好大的一群人。男女老少,大人小孩,竟比剛才的市集還熱鬧。我還當這裏都沒什麼人呢!原來都跑到這裏來了啊!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呢?我不禁有些好奇。不等來福停穩馬車,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擠入喧鬧的人群。
人群裏群情激昂,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憤怒的表情。到底是什麼事,會引起眾人的公憤?我不由得向深處擠去。人群的中央跪著一男一女,隻一看,我就明白了,多半是什麼男女私情的事情吧?這些古人就是愚昧,相愛的人,就讓別人在一起啊!幹什麼要阻擋別人,我忍不住想站出去說一句公道話。一隻手從身後緊緊地拉住了我。回頭一看,竟是那個一直在那兒撥算盤的人。他終於想起我啦?他到底還是在乎我的,我心中微微浮起一抹喜悅。
“龍林,你們夫妻倆必須給我們全鎮人一個交代,否則,就讓龍泉來懲罰你們。”一個看似德高望重的長須老者,指著跪在中央的男女,高聲叫道。
夫妻,難道不是什麼男女私情?幸虧胤鶬拉住了我,否則我就要鬧笑話了。搞不好還會引火上身呢!既不是什麼私情,那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這位大嬸,中間跪的那兩個人,到底怎麼了?”我拉著人群中的一位大嬸,急不可待地問道。
那位大嬸瞅了我半晌,才沒好氣地對我說道:“你不會自己看啊!”
我當即就碰了一鼻子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