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了十七年,還未曾有一刻像現在一樣,熱切地盼望著自己能愛上一個人。
——華山畿·序
楔子
二月二,龍抬頭,“皇娘送飯,禦駕親耕”。
黃昏的時候,天空閃過幾道青白。轟隆雷聲接過,很快瓢潑人間。
洛陽千家佛寺此時同沐驟雨之中,疏風慵過,佛鍾在雨裏稀稀拉拉地響著,幾聲佛鈴唱和。
大街上空無人煙,重重雨簾,千家燈火,偶有稚兒頂了鬥笠要去雨中嬉戲,也很快便被大人拉回屋中,再在孩子的哭鬧聲中栓緊門閥。
這樣大的雨,可真是少見呢,會不會是妖孽作祟……
噓……
人們輕歎著,然後這細碎閑語也很快被暴雨的衝刷聲掩去。
倘若你用心地聽,便能聽見這雨中似有若無地傳來一陣女子淒婉的歌唱:君既為儂死……獨生為誰施……歡若見憐時,棺木為儂開……
唱的是《華山畿》,南麵傳來的一段生死之戀。相傳有女子在哀悼死去的情人時撫棺而唱,棺木應聲而開,女子跳入棺中,與愛人合葬。
歌聲哀豔淒涼,使人聽之斷腸。
白馬寺的聽禪書院亮著燈,燭火寂寂,一聲響雷滾過那燭火也似一陣戰栗,幽微明滅,於僧卷上映出淺淺深深的影。
便聞覽經人微不可聞的一聲歎息。
年輕的僧人起了身,取了一旁的袈裟欲往外走。磕在案前打瞌睡的小沙彌聽見動靜忙睜了眼,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師尊,您要出去嗎。”
“今日雷雨過大,我去風雨塔看看。”一陣窸窣,僧人取了竹傘往外走去。
這人便是清玄,年僅二十七歲的白馬寺得道高僧。據說他已入了大乘,渡了許多迷途的妖鬼參悟菩提。
外麵的雨依舊很大,雷電叫囂,烏雲密布,天空黯淡渾似黑夜。小沙彌見師父出去了,忙提了燈在後麵喊:“師尊……”
清玄並沒有聽見。
歌聲是從風雨塔東北角的風鈴中傳出的,哀哀淒淒,和著大雨的狂肆,愈發悲涼。
僧人打著傘緩步走到風雨塔下,俊秀明淨的臉沉靜地看不出任何情緒——雨中那些哀豔的風月,他置若未聞。
清玄登上塔,停在那風鈴之前,歌聲停下了,風鈴裏傳來少女驚詫而帶著怨恨的疑問:“清玄?”
風鈴雖小,裏麵卻別有洞天,那裏鐵索環繞,符印列陣,正鎖著一個青衣的絕色女子。
不及僧人回答,她便笑了起來:“百年一度的雷劫嗬……你來送我?”
雨橫風狂,雨珠順著僧人棱角分明的輪廓滑下,他持著的傘微微向風鈴傾斜些許:“若你答應貧僧不再作惡,待得你渡過此次雷劫,貧僧自當放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