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時期。星域。那是一片海，漆黑如墨，厚重如土。海麵上沒有任何的波濤與漣漪，也沒有絲毫生靈的氣息。濃鬱的死氣已凝聚成霧，彌漫在海水上空。所過之處，天地混沌，一片蒼茫。然則，就是在這麼一處絕地上。兩道身影正相對而站。一襲白袍無風自動，璀璨的銀發略微淩亂。這男子有著一張出塵的相貌，劍眉如峰，金色的瞳孔正淡淡地注視著前方。那種傲然，仿佛隻需一個眼神，就可讓蒼穹色變，天地崩塌。舉手投足便有唯我獨尊之勢。但，與之格格不入的是那男子白皙的臉上夾帶著些許紅潤。看上去，並不是氣色使然，更像是經過一場大戰之後氣血反衝的模樣。反觀另一位身影，隻有看見了他才能知道絕美是一種什麼樣的境界，赫然也是一名男子。一頭的紫發已經過腰，似有生命般在空氣中飄舞。眉宇間流露著一種妖異，左眼為星，右眼為月，遠遠望去，更顯得邪魅。他提起手，冷冷地擦拭去嘴角的血跡，身上的黑衣夾染著縷縷殷紅。兩人便這麼四目相對，沉寂如斯。旋即，銀發男子率先發出了一絲歎息，臉上也多了一點不一樣的情緒，低沉的聲音卻飽含了滄桑。“你……還是不肯歸順麼？”聞言，黑衣男子仰天大笑，那笑聲之中透露著癲狂與悲痛，嘶聲地說道，“我，若是歸順了。那……還有活路麼？”言語之間，黑衣男子別過頭朝一個方向望去，穿越了重重星域，那是一顆暗色的星球，在混沌之中，那地方，隻有一種氣息。那是……他的家！銀發男子麵色不改，“你……曾是我的徒兒。”他信步輕踏，每一步停在黑海上，卻沒有任何波動，仿佛自身就是這黑海。又是一聲歎息。“你……曾言，天道可崩，然師徒不變。”“你，打破……”就在這時，黑衣男子一聲長嘯啼起，打斷了前者。身形猛然一動，轉眼之間，如鬼魅般出現在銀發男子麵前，回頭看去，那原來的殘影還未消散。黑衣男子麵露猙獰，渾身爆發出驚天的恨意，周遭的空間先是有了波動，隨後寸寸碎裂。在其身後，平靜的海麵頓時驚起了滔天巨浪，仿佛從海底傳來一聲悶哼。九條由死氣凝聚成的蛟龍呼嘯而至，朝銀發男子轟去。他手呈爪形，停在了後者胸前，似乎無法前進分毫。“我這一生最大的錯就是信了你。什麼狗屁師徒，什麼授業之恩，一顆棋子罷了。你莫非真當我不懂麼，那刻骨銘心的一幕幕，你叫我怎麼能忘！你怎麼能這麼狠心。”黑衣男子撕心裂肺的聲音在這瞬響徹了整個蒼穹，天地似乎都晃動了一下。餘音久久不能散去。銀發男子皺起了眉，雙瞳一縮，冷聲道，“有些事，你不懂！”“看來，這一戰無法避免了！也罷。”風行電掣，銀發男子袖袍一揮，一掌拍出，猛地和黑衣男子的手轟擊在一起。一些靠近這黑海的星球瞬間爆裂，化為灰燼。天地共顫，空間開始了扭曲，無數的個風暴漩渦開始橫掃這片星域。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日月無光。銀發男子身形一便，隨即出現了九道分身，分別化為了金光閃耀的萬丈巨龍，與蛟不同，此龍更顯得高貴，純正。散發的氣息也比前者高出許多。伴隨著滔天巨鳴與黑衣男子轟撞在一起。還未幾息，九條蛟龍便支撐不住，在金光之下逐漸消失。黑衣男子眼見不對，雙手撤回，快速撚訣。一口精血噴出，他的雙瞳瞬間化為了殷紅。那星月的印記也深邃了許多。胸口處，紅光最省盛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影狀，清晰之後可以看得出那是一塊令牌。在這令牌成型的一刻，黑衣男子的氣勢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邪異的紫發變為血紅。他不帶表情地看了看那九條金龍，隻是一眼，那九條金龍刹那間湮滅。金光重聚，再次化為了銀發男子。後者麵露駭然，仿佛這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一般。黑衣男子朝著銀發男子遙遙一指，沒什麼任何的預兆與表露。那是一種無形的力量，沒有人能看得到。“冥。”此字落下，銀發男子身形一個踉蹌，一口精血狂噴而出，身上的金光頓時暗淡了下來。若說之前的臉色是白皙，那麼此刻便是蒼白！猶如生機被吸了一般，蒼老了許多。“你成功了。”銀發男子神情嚴肅的說道，可旋即一聲冷哼，笑道，“不愧是為師的好徒兒。但是，徒就是徒！”言語之間，他緩緩閉上眼，指尖在眉間一抹，一滴精血從指尖飛出。吸收了這精血，銀發男子的額頭上多了一道金色的痕跡，說其像字，更不如說它是一種符文。看不透，隻能從中感覺到古老，滄桑，與混沌。銀發男子雙手撐天，嘴形不斷變換，念道。“滅。”以銀發男子為中心，黑海呈旋渦狀開始了劇烈地收縮，海水一點一點減少，但那卻不是消失，而是越發的純粹。在這黑色的漩渦旁，沒有一片空間是完好的，全部在這強大的擠壓下支離破碎，整個星域的地形與格局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難以想象，那無邊無際的黑海竟然隻在數息之下便全部消失。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字，一個黑色的字。黑光乍放，與銀發男子眉間的符文交映閃爍。頻率也在一點點增快。一黑一金，格外的耀眼。“極。”與此同時，無數的星球在這個字成型的時候自動爆裂。整個宇宙轟鳴之聲，如翻江倒海般層出不窮。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在每一顆星球消失之後，都會留下一縷白光。轉眼之間便是萬千流光，把天闕都照亮。它們彙聚到了一起，如受了召喚，朝一個方向進發。那股力量，連天都在顫動，時不時的流焱若火，冰封千裏，雷蛇來去，生靈俱滅。“天。”一道細小的裂縫出現在了天闕之上，緊隨著一道光柱從天而降，將銀發男子籠罩。這光柱旁環繞了數不清的金色小字，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斷的排列組合，不斷地變換位置。如虛如幻，如真如假。每個字看上去都無法理會，又或者根本不可看！金柱的出現使得那個有黑海化成的字躁動起來，旋即猛地飛去，金柱多了一股滅世的氣息，它的周圍開始有黑白灰三色交替。此時，又是一字吐出。“遵！”“這是！……”隻是在數息之間，這種劇變讓黑衣男子再也無法平靜。他麵色大變，目光中第一次出現了驚恐與畏懼。強大的危機感湧上心頭，那是一種死亡的味道，他聞到了。盡管自己的修為已經位列巔峰，也盡管自己提高了一個層次，但是在金柱的威壓下，他有了一種跪地俯膝的衝動，這是絕對壓製！仿佛再讓這金柱發展下去，無論自己怎麼抵抗都要灰飛煙滅。而且在這金柱出現的時候，自己的修為開始了跌落與不穩。黑衣男子盤膝而坐，紫發不受控製的飄飛，瞳孔在這一刻由血色變為了紫色，絕美的麵容上一道道細小的血紋出現，與心髒同步，有序的跳動。他麵露決絕，歇斯底裏地吼道，“我不甘心，你把一切都想簡單了！”緊接著，銀發男子處又傳出兩個字。“古道。”這兩字一出，銀發男子的身體已經提高到了萬丈高。乍一看去，與金柱一般頂天立地，無法撼動。他的掌中出現了一輪圓盤。圓盤如木色，仿佛和凡物沒什麼區別。在上麵有著各種刻印，與金柱的文字極其相似。幾息，金柱消失，所有文字散落在天地之間，旋即落入了圓盤之內。“咯吱！”整個世界靜止了，對。在聲音出現的一刻，無論是黑衣男子還是銀發男子，無論是什麼什麼神通，什麼術法，都停下。就連天都要為它折腰，所有生靈全部失去意識，如一尊尊雕塑。也隻是這一息，下一息，一切都恢複了正常。輪盤開始了緩慢地轉動。每轉動一下，天地都為之一顫。黑衣男子看著那輪盤，忽然，胸口那道紅影頓時破滅。黑衣男子頓時萎靡了下來，鮮血狂噴，就連心髒都要不受控製。他望了望那個記憶中的方向，眼神中飽含哀惜。旋即指尖一劃，向著虛空一彈。看著氣勢暴漲的銀發男子，哼道，“死生無所懼，生死有何惜。一生猶千死，一死化千生。”黑衣男子也閉上了眼，身上紫光大放。嘴下喃喃地念叨。隻見六對翅膀破天而出，每一對的顏色都不同，連羽翼的形狀也有所區別。泱泱紫發中，一根灰色的獨角慢慢變得清晰，在成型的那一刻，天地黯然失色。那輪盤居然停止了轉動，開始了微微的顫抖，仿佛是被強製中斷，無法繼續下去。黑衣男子扇動六翼，一躍而起，如墮落天使般得朝著輪盤處迸發而出。也是在這一刻，銀發男子感覺到了輪盤的異樣，赫然，吐出最後一個字，“令！”他雙目開闔，一手波動輪盤，一手朝下按去。“滅極天遵古道令……！”蒼穹的聲音，聽起來極其微弱，但是卻在腦海裏轟然炸開！那是一種威懾！黑衣男子看著那遮天的手，如網，如天，如自己的末路。毫不猶豫，與之轟炸在了一起！……這轟鳴聲不知持續了多少個歲月，這一片虛無之地也漸漸安靜了下來。幾乎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知道的也基本不在了。隻記得，這裏，叫做舊天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