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中實怒吼一鍋粥
孔鴻義發狠撕眼皮
活在混沌裏,一定是“開天辟地”之後才會有的想法。
“糊頭(用各種穀物熬製的粘粥)鍋裏煮電燈泡,”
楊中實氣憤的喊,
“混蛋一鍋粥。”
紫黑色的嘴唇張合著有些顫抖,右邊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來,扭曲著形成許多皮膚褶皺,仿佛有著極大的仇恨生出來。一股恐懼的能量襲來,滲進每個學生的毛孔裏,血管裏,還有神經裏。
“小胡子”楊中實訓人的這個場景,曾經真實的重複過上千遍,而現在,不管是現實裏還是夢境裏,總有它的蹤影,就像是石刻的印跡一樣,再也無法抹平掉。它被存進了當時每個人的基因的螺旋裏,成了永恒,並且將會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譽剛整個小學的時間都是活在這混沌裏的。
那時,孔鴻義給譽剛他們班講解練習冊時,總拿李兵的看,有時李兵的題目做錯了,孔鴻義會狠狠的批他一頓。李兵被批了幾次之後,孔鴻義再用練習冊的時候,他的練習冊總是會幸運的忘在家裏,後排的譽剛便成了挨批的繼任者,有時錯的題目多了,孔鴻義會把他叫上講台,用手指扯起譽剛的眼皮,厲聲問他:能看清楚題目再做嗎?譽剛的頭跟著被拖按的眼皮四下晃動,整個臉就趴在練習冊上。孔鴻義吼著:這次看清楚了嗎?譽剛雙手半舉著,懸在胸前,口裏顫抖著連聲說著:看清了,看清了。孔鴻義這才鬆了手。一度被撕起的眼皮與眼球之間隔了空隙,空氣亂竄進去,刺激著裏麵眼球,他的眼淚便嘩嘩的落下來。
譽剛被允許回去座位,他一隻手拱起來護著眼皮,另一隻手擦著眼淚,歪起頭看著同桌的練習冊,脖頸扭曲著幾乎僵掉,眼前隻有一個模糊的世界。那是一種奇異的感受,身心沒有體會過的人,哪裏會知道這其中的滋味。即便是執意去想,恐怕也隻是咧著嘴,淺淺的想些虛幻的東西出來。那一刻,譽剛心裏想著:明天一定把練習冊忘在家裏。可僅僅隻是這個人家玩爽玩膩的伎倆,他也沒敢去做,哪怕是一次也沒有。
因為此事,譽剛幾乎快要崩潰掉,他開始四下裏尋找練習冊,看見歐陽南正抄著付朋的練習冊,譽剛也靠過去,就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似的胡亂的抄上答案,心裏竟然安穩了好幾日。孔鴻義再一次講到練習冊時,又拿走譽剛的去看,隻講了一道題,又大喊著讓譽剛過去講台。譽剛心裏想:自己不會又錯了題吧,班裏的好學生付朋也做錯了嗎?又是一陣膽戰心驚,卻不得不乖乖的走過去。孔鴻義伸手扭住了譽剛的臉,生氣的問他,現在開始糊弄了是嗎?孔鴻義一邊擰著譽剛的臉不放,一邊又狠揣了譽剛兩腳。譽剛疑惑著回去,更加昏昏然不知所以啦。中午回家吃飯時,譽剛一直捂著臉,生怕泄露了自己的這個羞恥的秘密。
過去很久,譽剛想起了這件事,翻出那本自己的血淚史。上麵寫著“一課一練”,打開它,裏麵滿是大大的“×”號。看見有幾道應用題,列的式子竟是直接抄了題目中的幾個數字,胡亂的加減乘除,寫出一個不知所雲的答案,而這些恰恰都是譽剛千辛萬苦去付朋那裏抄來的。
抄題目的時候,他早已神遊於外了,哪裏還能分清什麼好壞。隻是混沌到了如此驚人的地步,卻也未嚐不痛恨流涕。恨自己簡直就是一個被愚弄了的饑不擇食的蠢蛋,“混沌初開”時譽剛這樣想著。想想挨打的時候,歐陽南還有付朋他們腦袋裏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呢?是竊喜,還是狂喜?亦或是其他的什麼。終究沒有答案。
隻因譽剛少年時代就生活在這一個個的白色恐怖裏,愈發堅強著竟也到了今日,不由的又慶幸起自己的不凡來。
哦,可憐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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