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躍,從一人多高的城堞上跳下來,雙腳重重地在一道坍塌的牆壁上踩出兩道凹陷。
促使他進入維考拉的是他心中的疑惑,不管怎麼說,在一片城市的廢墟中生活的人們實在太多了點。就像整個維考拉被人掀了個天翻地覆,但裏麵幾乎所有人都存活下來。
“你是誰!”有人朝他吼叫。
他抬起頭來,凝視著前方那一個巡邏小隊,一共四人,為首的大漢絡腮胡子,手持彎刀卻不敢靠近他。
他說:“很久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了。”
絡腮胡子大漢剛從一堵殘壁轉角出來,就遇到了這麼一個怪人,那一天神明對決的陰影尚且殘留在他心中,維考拉毀滅以前的勇氣還沒有回到他身上。於是他也不敢太過斥責,但聲音依舊硬朗的質問:“我問的是,你是誰?好好回答,現在維考拉是在希維爾大人的管轄之下,已經有明令嚴禁外人進城。”
“希維爾?我不知道她是誰。”裹在黑袍裏的高大人形往前逼近一步,他慢慢掀開兜帽,暴露在熱烈陽光下的臉龐讓對麵的四個男人幾乎屏住了呼吸。他慢慢地說:“原本我是不想回答的,如果不聽這個答案的話,我或許能夠放你們一馬。既然你們執意要問,我也想再一次熟悉熟悉我自己的名字。”
一隻有力的手掌握住劍柄,巨劍從腰間被他拔出,劍身上分布著規律且銳利的倒刺,劍脊流淌著鮮血一樣的凶光。他眯了眯猩紅色的眼睛,巨劍被他舉起,指著那四個人,“亞托克斯,你們可以稱呼我這個名字。”
還未等為首的大漢答一句話,巨劍如同蟒蛇般軀體彈射,劍鋒蜿蜒著洞穿四個人的心髒。那四個男人在生命流逝的時候,能夠清楚聽見巨劍吮吸著他們鮮血的聲音。
亞托克斯收回巨劍,嶙峋的倒刺毀壞了那四個人的胸腔,拖著殘缺的肺葉複歸原位。亞托克斯熟練地把劍一甩,所有殘留物都甩在了一旁,隨後他將巨劍插回到腰間的劍鞘裏。將兜帽重新戴上,亞托克斯邁開步伐,重新向廢墟上人類的居留地前進。
在一條勉強完整,清理了所有建築殘骸的街道上,已經形成了初具規模的人流。從廢墟中拾起的破帆布撐成遮陽蓬,其下便是物品寥寥的攤位。平日裏最受追捧的絲綢飾品攤子此時冷冷清清,反倒擺放著一些又硬又幹的麵包攤位,還有用銅製裝置把水灌進綠色玻璃瓶的賣水小販此時大受歡迎,攤位前的長隊幾乎橫穿了整條街道。
亞托克斯找了個街道旁邊的地方,四麵斷壁以及夯實地基形成的一個比較私密的空間。這裏正是一個家庭的駐地,一個女人拖著一個男孩和兩個女孩坐在凳子上。因為是午飯時間,女人從一塊拳頭大的麵包上扳下一部分,放在三條腿的桌子上。
一個小女孩不願咽下如此堅硬的麵包,放聲大哭著,小臉蛋都漲成紅色,也沒見到有眼淚流下。女人語速極快地用維考拉當地的語言,斥責著那個小女孩,卻沒留意一麵牆壁上勉強稱得上是大門的缺口,被一個巨大的人影所填充。
“有客人來啦。”另一個年紀稍大的女孩,提醒她的媽媽。
年紀最小的小男孩喜笑顏開,呢喃著含糊不清的話,聽起來他對維考拉的語言未學習完畢。女人連忙起身,也許是看見了一部分兜帽下的臉龐,她便得有些畏懼,盯著他的同時緊張的將兩個最幼小的兒女摟住。
“不要驚慌,我隻是來問個問題,我想這個問題在維考拉的每一個人都清楚。”亞托克斯輕聲說。
女人強作鎮定地回答:“問什麼。”
“希維爾,維考拉如今事實上的城主,她在哪兒。”
女人的表情明顯一鬆,她回答:“中心的太陽神廟,毀壞得最嚴重的地方,不過地底下的窯洞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希維爾大人應該在那裏。”
“很好,多謝。”亞托克斯轉身剛要離去,一個突兀的問題忽然從他的背影傳了過來:“你的丈夫,是做什麼工作的。”
女人對這個問題有些驚訝,但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正相反她對她丈夫的工作十分自豪。她答道:“巡邏維考拉的隊長,也許您進出城的話,就能見到他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的劍在低語,它聞到了一模一樣的鮮血。”亞托克斯低聲說,他刻意把聲音壓低到屋裏的人聽不見的程度,然後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