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想到,很快就又出事了,屯子裏有好幾個人被黃皮子迷了,其中還有常大爺,不知道他那根辮子是不是又被黃皮子提溜了。
一時間屯子裏人心惶惶,到了杯弓蛇影的程度,學校也不敢開課了,怕出事趕緊放了半天假。
我們跑去常大爺家,見他病懨懨的躺在床上,呻吟聲在院子裏就能聽到。
村裏人都行動起來,開始四處搜犄角旮旯殺皮子。直到這時候我們才搞明白,之前就有人家裏的雞鴨遭災,可能校長不是第一個被皮子迷的人。
這事一直鬧到天黑都沒有停下,杆子爺來接我們的時候,我們都不願走,嚷著要打皮子。杆子爺拗不過我們,而且他也覺得這屯裏鬧皮子不是小事。
段爺說,他打死的那些皮子都沒什麼本事,可現在村子鬧的這些皮子卻至少有二十年的本事。這就奇怪了,屯子裏什麼時候藏了這麼多老皮子。
大晚上的,我們都打著手電筒拿著棒子,在草垛裏,土溝裏,倒了的牆堆裏,四處的找皮子。
我們這些孩子也都跟打了雞血一樣,亢奮地跟著大人屁股後麵跑,隻要聽到哪裏有人吆喝,我們就往哪裏衝。
這一來二去的,我跟小胖他們就跑散了,等到回過神來時,我已經跑到了屯子西頭,周圍隻剩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我拿著手電筒,四顧迷茫,隻聽到打皮子的呼喊聲,再就是一道道刺眼手電筒燈光。
我有些怕了,想朝村子裏走,一隻枯槁的手卻突然抓住我,拽著我就往村外走。那隻手又冰又冷,像是剛從冰雪裏扒出來的死人的手,盡管幹枯的像柴禾一樣,卻特別有勁,抓得我死死的。
“誰?”我嚇得想拿手電筒去照他的臉,可是不知怎的,那手電筒卻在這時候倏地滅了,無論我怎麼打開關就是不亮。
“小子,別叫,跟我走。”這聲音又老又啞,像是嗓子眼堵著一口老痰。
不過這聲音,我聽著怎麼這麼熟悉呢。我使勁盯著他的五官,看了半天才在他的輪廓裏看出個大概,常大爺!
他拉著我,在地裏健步如飛,一直朝西走。
我看看他辮子後麵,常大爺都八十多歲了,怎麼可能這麼生龍活虎,肯定又被黃皮子迷著了。
不過他辮子上什麼也沒有,那黃皮子就是在附近。我又使勁打手電筒,希冀它快點亮,哪怕是亮一會兒。
常大爺一直拉著我到了西邊的墳地裏,就是段爺打皮子那個地方,我心想果然沒錯,常大爺又被皮子迷了。
我嚇得快哭出來了,喊著:“常大爺,你快醒醒吧。”
常大爺對我的話置之不理,說:“小子,你看那裏。”
我轉過頭,就看到對麵似乎有一團綠色的東西,忽明忽暗的,像是磷火一樣。
我心想,這是啥,鬼火?
常大爺鬆開了我的手,似乎是讓我過去看看。
我雖然害怕,但腳下還真是不聽使喚的被吸引了過去。
我越是靠近,就越覺得那團東西詭異,它好像是活物在動。我越是靠近,那東西就越是模糊,總是忽閃忽閃的,每當我覺得快要看清了,它就又變得模糊起來。
我有些怕了,停在半道上轉頭看身後的常大爺。
常大爺站在墳地裏一身不吭,身子筆直的站著。
常大爺什麼時候能站得這麼直挺了?
我心裏更加害怕,身子直打冷顫,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朝前走。
那東西還是一直閃,但是隨著我靠近,那些綠色的螢火開始連成一片,但是這些光毫無鋒芒,像粼粼的水波,讓人覺得波光詭譎。
我又小心的朝前走了幾步,驀地,這綠色的光突然拉開了,五張猙獰的鬼臉,額角翹起,長牙外呲,穿著襤褸的衣衫,貪婪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跟看見血一樣。
“啊——”我嚇得一屁股跌倒在地,不停地朝後爬。
那是五隻鬼,他們肩頭拉著一條粗壯的鐵鏈,鐵鏈後麵連著一口巨大的棺材,足有房屋那麼大。棺身漆黑,有一個巨大的鬼頭,兩邊似乎還雕著各式古怪的惡鬼。
他們拉的十分費力,棺材幾乎是以蝸牛的速度在地上移動,但是五個鬼毫不在意,他們的眼神全是直勾勾的,一致地看著一個方向。
那是一口鐵棺!
我拚命地爬起來,轉頭想往屯子跑,常大爺卻一把抓住我,手指像鷹爪一樣嵌入我的肩膀:“回去把這事告訴屯裏的人,大災禍要來了!”
說完那抓著我的手一死,我立刻拔腿瘋了似的往回跑。
等跑到屯裏,看到那些四處亂照的手電筒我才鬆了口氣。出人意料的,我自己的手電筒也莫名其妙地又亮了起來。
我站在原地回不過神來,整個人都懵住了,隻有手腳在不停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