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俊再醒來時,感覺胸中已經碎成破布。一陣強似一陣的劇痛尚且能忍,可這透不過氣的憋悶實在讓他難以忍受,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呼吸,也不見有半點緩解。仿佛有幾個壯漢踩著他的胸口,還不停的碾著,難受得隻想一頭撞死。
父親一直把他抱在懷裏,這是他成年之後的第一次。當年得知父親唯獨讓他歸姓宇文,那一刻,他的心碎了,以為自己是個棄子。他不是一個外向的人,總是把悲傷放到最深處,從沒有表露過。這麼多年來,無論妻子怎樣誘導,他也不願意承認父親的無情。特別是父親被趕出宋家之後,他更加小心,唯恐父親看出自己的不恭而心生不快。
他努力的讓自己相信:父親是愛他的,隻是當年別無選擇。剛剛,就在受傷的那一刻,老父不顧一切的衝過來,抱住他,眼中的那種自責、關切和憐愛,一下子就衝刷掉這許多年以來他心底滋生的彷徨與無助。這一刻,讓他實實在在的感受到:父親對待他的感情,絕不弱於那些兄弟姐妹。
他在父親的服侍下,就著水服下了療傷藥。十幾息後,咳出幾口血,他的胸口好了很多,不再疼痛,甚至憋悶也強了好些。
他以為自己好了,猛地坐了起來,隨即一聲痛呼,忍不住又咳出一口血,痛得幾乎咬碎一口牙。呼著氣、捧著胸,苦著臉半閉著眼睛,過了足足一刻,這才深深的喘了一口粗氣,慢慢的重又躺回床上,再也不敢亂動。
他終於認命了,知道自己就此成了廢人,以後隻能這樣躺著不能動彈,直到有一天得到一枚培元丹。他不知道培元丹是什麼,卻想起大舅子說他們兄妹三人是煉藥師,想來療傷藥隻能依靠他們,他無奈的閉上眼睛,一顆淚珠滾了出來。
這一幕正好被進屋的柳氏見了,她的心裏痛如刀絞,可她卻無能為力,隻能上前幫他擦去淚水。除了擦淚之外,她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她的心裏怕極了,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以前,她習慣了凡事由丈夫做主,雖然很多時候她渴望自己強硬一把,翻身做主人,可是心底女人的本分以及丈夫滿是包容的愛,讓她一次次選擇退讓。今天,丈夫身受重傷,甚至難以自理,這個家需要她來做主的時候,眼前卻又變成了這樣的爛攤子。她的心慌了,不知道該怎麼做!
她看著她的丈夫,這一刻,她多希望她的丈夫能夠站起來幫她!她轉頭看向屋外,甚至有一種衝動去海濱或者去城裏,找自己的兩位哥哥!
此時需要作出決定的人不隻是她。宋家大院深處的一所小院子,宋華恭敬的跪在正房門前。這是老祖閉關的場所,除了他和兩個啞巴仆役之外,再沒有人知道。剛剛他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報知老祖,等待他的決斷。
正房的屋子裏沒有什麼陳設,有些清修的味道,尤其是堂屋這間,隻是隨意擺放了幾個蒲團。黑暗中,一位灰衣老者發髻淩亂,滿臉不甘的站著,偶爾火氣很重的走幾步,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位就是宋家的神秘老祖:宋竹平。
宋竹平在龍城周邊有著赫赫威名,一介凡人,無家族、幫派助力,短短十年,成就武師修為,又闖蕩江湖十年,獲取大宗財富,回鄉發展十年,宋氏成為武修家族。近十年,宋竹平不知蹤跡,據說是進入臥龍山深處尋地閉關,有望修為進一步突破。在這十年中,龍城宋家的崛起,獲得帝國的認可,帝賜牌坊標誌著宋家已是威懾龍城一帶的巔峰勢力!
在子孫和龍城人的眼裏,宋竹平的威名如雷貫耳。闖蕩江湖十年返回,大家都以為他衣錦還鄉、榮歸故裏,哪裏知道他在江湖上混跡了十年,沒有找到機緣,不得不回鄉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