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藏地高原雪山腳下的一處冰川之上,五個裹著臃腫棉服的男人正圍成一團。
“慢些倒,急不得……”
五人裏,一位紅光滿麵的老者操著粵式普通話小心吩咐著。
兩個身著棉襖頭戴棉帽鄉下裝扮的年輕人正端著一口大黑鍋,往冰麵上被鑿出的一個大圓圈裏傾倒某種黑汁。
黑汁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散發出腥臭氣味,一淋到冰麵,就猛地響起的滋啦聲,好似鐵板燒,堅硬似鐵的寒冰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
抬鍋的年輕人被嚇了一跳,顯然是想不到鍋裏黑汁竟有如此功效。
老者見狀臉上露出自得笑容,稍稍點點頭,身側站立的兩個年輕徒弟便麻利解開地上包裹,取出許多奇形怪狀的工具及繩索。
當滿滿一鍋黑汁倒完,冰麵上已被腐蝕出一個明顯的圓形坑洞,深約半尺。
此時老者很小心的叫了停,取出小十字鎬敲了敲,冰屑應聲四散,鬆脆無比,看出正是黑汁的功效。
老者滿意的舒了口氣,對兩個充作苦力的鄉下年輕人揮揮手,示意兩人走遠一些。
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還想好奇的探過腦袋再看兩眼,卻被同伴一把扯住直接拽走。
冰川上寒風呼嘯,兩人一直走到逆風處才停下。
三角眼滿臉坑喚作王德龍的年輕人低聲罵了一句,道:“昌子你咋回事?來時咋說的?不問不看,老往哪兒湊啥。”
西門昌被凍的縮著脖子:“俺就是好奇那黑汁什麼材料,功效也太強了,問問蔡叔咋配的,回頭拿回老家鏟冰多好用。”
王德龍先小心瞟了眼那邊,壓低聲音說:“蔡叔蔡叔……那些人都是腰裏別槍的亡命徒,幹的是殺頭買賣!你喊個屁的叔!”
西門昌憨厚一笑,撓撓頭傻樂著。
王德龍哼唧兩下,道:“咱就是倆苦力,沒事別瞎摻和,這趟能掙個老婆本再安安穩穩把你帶回去,我這個遠房表哥就算對得起你娘我那大姨了,其他的就別琢磨了!”
西門昌本就順口一說,見自家表哥言辭懇切,心裏又不好意思起來,便想換個話題,可想了半天也沒壓下心中好奇。
又瞪著眼睛小聲問:“話說,他們把死人挖出來真能賣大錢?”
王德龍不欲多說,就敷衍的點了點頭。
西門昌“咦”了聲,撇著嘴道:“挖死人還用這麼麻煩,就咱老家後頭那些亂墳崗,破棺材板子裏不都是死人,還至於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王德龍氣的照頭上就是一個板栗,罵道:“咋恁地無知,死人跟死人能一樣麼?你死了就是一把爛骨頭,皇帝死了那叫極品幹屍,逑都不懂一個就瞎說!”
西門昌挨了疼,抱住腦袋正要強嘴,忽聽那邊蔡叔叫了起來,王德龍趕忙答應一聲,又狠狠瞪表弟一眼,說了句老實呆著,才小跑奔了過去。
此時冰麵之上的冰層已被打通,正露出一個黑乎乎直竄涼氣的大洞。
蔡叔交代兩句後,王德龍又去而複返,擰眉道:“他們想讓咱們跟著下去一個。”
見昌子有些猶豫,王德龍就又道:“我會下去,你隻管守住上麵,萬一有什麼突發情況就見機行事,最關鍵的一點——能不進洞就絕不進。”
說完還偷偷塞過去一個油紙包,便返了回去。
到了冰洞前,蔡叔和王德龍及兩個徒弟阿李阿輝,先後用繩子從冰窟窿邊上順下去。
白茫茫的冰川之上,隻留了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西門昌和幾頭馱包裹的騾子。
西門昌愣了愣神,打開油紙包,發現裏麵竟是一把沉甸甸的盒子炮,望著頗有些斑駁的槍身,一股表哥把身價性命托付給自己的信任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