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裏外,東籬王朝的國都玉京城,西郊城外,一條大江繞城而過,日夜奔流,隻因是橫貫王朝的漓江最大一支分流,在東籬又有小漓江之稱。
而因“鳳棲離石”的淒美傳說,這條大江的另一個名稱離江卻更為家喻戶曉,便是整個聖域也聞名遐邇。
漓江橫貫東籬奔入東海,在王朝中部的三峽卻一分為三,主流自西向東一往無前入海,一支卻從此北上流經王朝北地入怒海,稱作怒江;一條則南下過江南道而入南海,是為離江。
奇妙之處卻在於,離江在潼關又一分為二,兩河流經玉京十三城,卻在玉京城外又合二為一,如同一對賭氣的情侶,一怒之下分道揚鑣,或許情意綿綿兩相思念,繞了一個大圈,竟又重歸於好,從此攜手並進,一起浪跡天涯。
玉京城外西郊,正是離江由分而合的歸心口,每年夏秋之交的江潮波瀾壯闊,如雙龍入海,戲珠交歡,蔚為壯觀,乃“玉京十三奇”之一。
是以在離江歸心口,有許多的觀潮亭,更有一座鳳凰台獨領風騷,高居臨下,大潮盛景盡收眼底。
此際夕陽西下,黃昏時分,又是中秋佳節,家家戶戶歡聚團圓,鳳凰台了無人跡,冷冷清清,寧靜異常。
就在這格外的清冷靜寂中,離江江心卻突然現出一道巨大漩渦,似蛟龍將出海,嘩然不斷。
漩渦愈轉愈急,如在離江底部突然卷起一道龍卷,竟絞得江水如若沸騰。片刻間,隨著漩渦越轉越深,也就在漩渦中心,赫然竟緩緩現出一道身影。
身影修長而挺拔,腳下赫然踏著一道水柱,另有八道水柱如瀑傾瀉周身,氣勢磅礴,身影卻穩穩立於漩渦中心水柱之上,便似中流砥柱一般,當真淵渟嶽峙,說不出的縹緲出塵,凜然霸氣。約莫是龍王出海?
隻襯著水漩旋轉,離江江水滾滾奔流,身影若隱若現在水柱之上,奇異的竟有一種說不出蒼涼與寂寥,孤獨似已千年。而在身影周身,竟詭異的繚繞著濃鬱的紫金靈氣,卻是無法辨清身影的相貌。
隨著身影出現,依稀隻見其緩緩轉頭,抬頭看向北方,目光似可穿越空間,忽然其周身籠罩的紫金靈氣略微波動,竟突然歎了口氣。
這一歎,卻如同經曆了歲月輪回的蒼涼,將紅塵穿越而過都割出一道裂痕一般,竟是令得離江江水也為之一靜,恍惚間似出現了一瞬的斷流。
隨即身影緩緩低頭,直是注視了腳下江水半晌,竟忽然傳出一聲蒼涼而苦澀的呢喃道:“鳳棲離石淚無盡,天地無心恨難抑。你讓我戒心離恨,卻怎不想想輪回不止,又豈是如此輕易便可放下?戒心,戒心,心早已無,卻如何戒?離恨麼?你難道不知,自你葬淚,我恨便早已陪葬。
十絕困我,世人害我,離石傷我,為你所願,我卻也無怨守這天地歲月輪回。如今輪回根生,玄幻源起,便是魔煞應劫,有九麟認主,黑水不滅,我也算功成圓滿了吧。隻虛天之門卻又何時能開,好讓我再與你相見?”
隨著最後一問,驀地,身影緩緩抬頭看向北方天際。冥冥中,那眼神似穿越輪回,將蒼穹都可看透,望穿九天。隻其腳下的水柱卻緩緩下沉,離江江心的水流漩渦亦是漸漸歸於平緩。
而片刻間,隨著身影收回視線,江水漩渦重新歸於無形,隨波逐流,紫金光芒一閃,身影也消失不見,便似從未出現過一般。
唯有離江江水奔騰不息,鳳凰台一如既往的沉默無言。
清風柔和地拂過江麵,一聲輕語繚繞出水,回蕩離江之上,“讓你小子橫,九天神雷,八十一道,有你的苦頭吃。八年,難得!”
鳳凰台下寒楓林中,楓葉正紅,似一片火海蒸騰,隱約有一道紫袍嬌軀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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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定城,玉鸞山,七十八道九天神雷轟然而落,如末日降臨,天塌地陷。
古林酒泉,秦樓雙目滴血,狀若癲狂,仰天怒吼,鳳舞九天似涅槃,九色飛虹欲破天。
這一日,北定王府落下九天神雷,疑似涅槃天劫,玉鸞山半數化作焦土,有天坑蔚為壯觀。
世子秦樓,生死不知。
“小樓!”
塵埃落定,風馳電掣趕到王府的秦龍卻是驚怒交迸,一襲白袍比白龍,腳踏紫禁戰魂槍,第一時間掠向天坑底部,姚芳與七百楓影衛不分先後。
淩霄塔頂,北定王秦斌望著九天神雷轟出的天坑,神色麻木,眼角抽搐,渾身顫抖,似乎瞬間蒼老了百歲,精氣神一抽而空,呢喃道:“楓兒,爺爺無能,你放心,爺爺定讓月照危園給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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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片混沌黑暗的空間。黑的令人壓抑,黑的令人窒息。似乎除了這令人壓抑的黑暗與令人窒息的沉悶死寂,這裏了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