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花凋落之時,是誰為它舉行了葬禮。
外麵飄散著濛濛的霧氣,平日的黃土地上覆蓋著一層皚皚白雪,幹枯的野草點綴著這塊白色的絲綢,上麵有幾個孩子在歡樂地玩耍嬉鬧,在霧氣的籠罩下他們尤為神秘,如同絢麗的精靈飛舞在白色的沙漠。我被這一幕深深地吸引住了,定睛望著他們,不由得想起了那逝去的年華,曾經的玩伴的影子一個接一個地閃現在我眼前,但影子終究是影子,有些事,忘記了也就過去了,有些人忘不掉卻消失了。
當我還是一個幾歲的孩子時,喜歡在院子裏玩彈珠,和夥伴們做遊戲。我總是開懷地笑著。記得那一年我第一次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興奮地拿給我媽看,我媽當時正和朋友們坐在一起。
我舉起那張紙興奮地說:“媽,看我會寫自己的名字啦!”
我媽和那幾位阿姨相互一笑後對我說:“好依天,給你錢去買糖吃。”我手舞足蹈地接過那些錢,糖是那時很愛吃的零食,生活也因此變得甜潤起來。
我媽總是給我買玩具,然而她很少給我姐買什麼,我爸經常說她重男輕女,她也毫不在乎,依舊那麼疼我。姐姐個子大,時不時就願意打我。
我媽總是大聲地嚷她:“死依冰,你找揍啊!”然後就追過去打她一頓,姐姐總是含著淚水隱忍地離去。
那時我們家境不好,一家四口人租住在房東四合院的小屋裏,記得那天早晨我睜開朦朧的雙眼向前望去,我媽很快在電視前擺了個大字,踮著腳來回左右地移動,嘴裏還不時地喊道:“別看,別看,睡覺!”我爸則在一旁大聲地笑,另外我隱約聽到了女人的樂極呻吟聲,後來電視便被我媽關掉了。我也沒有多想什麼……
那一年澳門回歸,我在電視上看到了歌舞升平的繁華景象,再看看家裏周圍這狹小的空間,心裏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我用手指捅了捅媽的腿說:“媽,什麼時候咱們也換一個漂亮的房間啊?”我媽也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摸了摸我的頭發。
我爸當時給別人打工也掙不到兩個錢,那年代的我還意識不到這些,覺得大家都是一樣的,我爸還是個暴脾氣,生起氣來真打我,他還打我媽。記得他曾經讓我背卡片上的文字和英文字母,晚上若是我沒背下來的話,他總會大聲說:“這一天幹什麼了你!”後上來踹我一腳,我一邊哭著一邊背,直到背會了才安然睡去。我媽總是拉著我爸打我,不過每次都拉不住,他也打我姐,不知為什麼每次他打我媽時我心裏都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淒涼感。
記得那年我第一次踏入學校的門後,坐在教室椅子上,淚水唰地掉了下來,我媽馬上跑過來抱我,良久我才停止了抽泣,我望著這一張陌生的麵孔,心裏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從那以後我每天都戴著一個小黃帽走著去上學,有時候我爸會開著他的小卡車送我,日子總是在開心地過著。
也曾發生過讓我很尷尬的事情。那天放學後我很想去廁所,老師卻在講台上一味地說:“我們的比賽一定要奪得第一,你們回去要好好準備!”緊接著她的長篇大論就來了。我心想再忍忍,馬上就好了,再堅持下,可我的雙腳已經麻木不堪,我咬緊牙齒,臉憋得通紅,再堅持一會兒,沒事的,一股熱感還是從褲襠傳來,淚水也隨之而下,班裏頓時譏笑成片,老師則直愣愣地看著我。後來我就一直趴在桌子上哭,直到我媽過來接我才勉強停止了哭泣,我媽的手總是那麼溫暖,我的心便也跟著暖和了。
回到家裏爸媽相互一笑,我趕緊跑回房間換下我那髒兮兮的褲子。小時候我也不太講衛生,衣服上總是有油漬。我姐看到我新換的褲子和上半身滿身汙漬的秋衣相搭配後不屑地說:“在外麵別說你姐是我啊。”我聽完後沒有說話,心裏感到一陣刺痛。
第二天是周末,我沐浴在陽光下踢著喝完的易拉罐,大強哥則坐在一旁看著我。他是房東的孫子,小時候得了小腦萎縮,所以到現在他的雙腿也無法走路。他就比我大四歲,卻整天像個老頭似的在院子裏曬太陽。記得那天他在大屋裏看葫蘆娃,我好是歆羨,貼在他家屋上的玻璃上盯著他家的大電視,看得很入迷。說實話,我有點嫉妒他又有點可憐他。我大力地踢著易拉罐,學著貝克漢姆的轉身踢,我覺得那樣特別帥,便旋轉身體大力地踢出易拉罐,嘭一聲,我怔住了,罐子直飛大強哥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