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探路(2)(1 / 2)

走近火車站,透過玻璃,看到裏麵陰沉沉的,正門那扇巨大的玻璃門用粗的鐵鏈上了鎖,鐵鏈鏽跡斑斑,但仍然牢不可破。我壓製住內心的興奮,鎮定下來,我想這個火車站應該有什麼問題,我在接下裏必須小心謹慎為妙。

憑我的力氣,打開玻璃門沒什麼難度。首先我兩手緊緊握住鐵鏈,然後掄起右腳,狠狠往右麵那扇玻璃門一踹。隻聽見玻璃門“嘩啦”一聲,從上到下碎成無數塊。伴隨而來的是一陣肆意飛揚的塵埃,我捂住鼻子倒退好幾步。再一看,好端端的玻璃門就這樣被我踹掉了一半,從此都不用上鎖了。

塵埃落定,我邁進去,全身再次像在樹林裏那樣瞬間被陰涼的空氣包圍。裏麵靜得可怕,我甚至能聽見自己胸口處的心跳聲。我做了一次深呼吸,這裏的空氣因長年不與外界進行循環,帶著一種明顯的厚重感,讓人喘不過氣,但幸好剛剛我把玻璃門踹開了,情況略微得到好轉。空氣中還飄散著一股特殊而熟悉的味道,有點像小時候聞過的拖拉機尾氣的味道。

穿過破敗的安檢儀器,我來到候車廳,放眼望去,每個座位上布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我想想,火車站是十年前建的,兩年後就停運了,就是說這是足足沉澱八年才形成的一層灰塵——這是時間的傑作。

說起來時間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東西,無色無味無形無影,卻又每時每刻通過某種特定的方式在強製性地改變其它任何的東西,任何東西在它麵前都束手無策,除了俯首稱臣別無他法。包括我自己。

因此我明確了一點,我們都不是時間的寵兒,我們都隻是時間製作的其中的一件作品,每件作品都獨一無二,但每件作品都不是十全十美的,而是存在著這樣那樣的瑕疵,甚至是嚴重到不可修複和挽回的問題。

這時我想起了風鈴這件作品,時間親手製作了她,卻又親手毀壞了她。

我微微抬頭,注視著火車站巨大的不透明頂棚。

高考那天早上,我碰見了風鈴。她身穿淡藍色的連衣裙,披著一頭黑黑的長發,嘴上掛著甜甜的笑容,表麵上看著沒什麼問題,其實內部已經開始悄悄發生了變化,但我察覺不出這種變化,可能除了她以外誰都沒察覺出來。

時間緩緩流過,像侵蝕溶洞般侵蝕著風鈴的內部,我想這是一個極為痛苦的過程,於是侵蝕到一定程度,她再也忍受不住了。風鈴死後,時間放棄目標,停止侵蝕,但停止了又能怎麼樣呢?時間已經徹底把她毀壞了。

時間離開了風鈴,另尋他物,而風鈴的生命永遠被定格在了那個時間裏。

視線轉移到座位上那層厚厚的灰塵,我在其中一張座位前蹲下來,目不轉睛地欣賞這件時間親手打造的作品。穿過檢票口一側巨型玻璃牆的陽光仿佛做起燈光師的工作,專業地為它打光。作品是肮髒的,卻又是精細的。稍後我深深地歎了口氣,一些微量的氣流便觸碰到了它,我分明看到一小撮灰塵優雅地騰空,最後靜靜地浮在空氣中。

看了一會兒,我起身環顧四周,依然出奇的安靜,但並未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那火車站到底存在什麼問題呢?

就在我茫然時,廁所那邊傳來一陣細小的怪聲,我連忙把頭轉向廁所的方向,心跳加速。廁所位於候車廳的一個角落,免費供水處也位於那。

我沒檢查過廁所,這是什麼在發出聲音呢?我有點怕,但還是挪動步子朝廁所走去,也許問題的答案就躲在那裏。快走到時,我覺得我沒必要感到害怕了,因為我是吸血鬼,手腳擁有極大的力量,誰也奈何不了我。

怪聲是從女廁所裏傳出來的。我這輩子從沒進過女廁所,對所有男的來說,那是一個神秘的禁地。不過曾有一段時間,我在學校的廁所對著便池撒尿時,老是會有一個女的突然走進來,那個能進男廁所的女的便是清潔工阿姨。每次看她拿著拖把提著水桶進來,我都尷尬萬分,連尿尿都不順暢了,而她卻往往對我視而不見。

今日我總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好好目睹一番女廁所的光景了。正要踏入禁地,裏麵的怪聲卻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怎麼,難道聽到了我的腳步聲所以才不發聲了?是想趁機溜走嗎?那可不行,我可不能讓它逃了。

我迅速閃進去,然後看見地上有一隻灰色的東西在蠕動,我還以為是什麼,原來是一隻灰頭灰腦的老鼠罷了。那老鼠機靈得很,一瞧見我就發出“吱”的一聲,躥進旁邊底部有空隙的隔間。